那条隐藏的通道,像是怪物的咽喉,吞噬着一切光线。沈栀紧紧牵着谢凛的手,两人的心跳仿佛在黑暗中同步。通道里的空气比外面更加凝重,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古老腥甜味儿,像是泥土深处发酵了无数年的血。
每深入一步,沈栀的胎记就跳动得更厉害一些,不再只是疼痛,还有一种强烈的、被拉扯的感觉。而谢凛的掌心,也传来一股微弱但持续的震颤,那是他体内“门”的力量在与这个地方共鸣。
终于,通道尽头豁然开朗,并非想象中的巨大洞穴,而是一个更像祭坛的空间。地面和墙壁上布满了比之前更密集、更扭曲的符文,它们没有发光,却像活物一样在黑暗中脉动。空间中央,没有实体的东西,只有一团不规则、不断变幻的暗红色能量,它像心脏一样缓缓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就是“缚”的根源。
谢凛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让他精神一振,眼神变得异常锐利。他转头看向沈栀,确认她没有被这里的能量压垮。沈栀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无比坚定,冲他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吗?”谢凛轻声问,声音里听不出紧张,只有一种背水一战的决心。
沈栀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表明一切——她抬起手,掌心贴在谢凛胸口,那里靠近他心脏的位置。她的胎记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柔和的绿光,与暗红色的“缚”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的力量负责引导和感应,你的力量……负责斩断。”沈栀的声音有点发颤,不是害怕,而是体内能量开始流动的迹象。
谢凛没有再犹豫。他伸出右手,指尖指向那团暗红色的“缚”。一股冰冷、锋利的气息从他指尖涌出,那是属于“门”的力量,一种能撕裂空间、分割概念的力量。
“听我说,沈栀。”谢凛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念诵古老的咒语,“用你的‘钥匙’,找到‘缚’中最薄弱,或者说……与那个灵魂连接最紧密的点。那里,就是入口。”
沈栀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放在手掌下方的谢凛身上,以及远处那团跳动的暗红色能量。她的胎记发出更强的光芒,一股奇异的感知扩散开来。她“看”到了那团能量复杂的结构,像无数纠缠在一起的丝线,其中有一根……或者说一片区域,颜色稍微不同,波动也更混乱,带着一股浓烈的、属于人类的痛苦和不甘。
“那里!”沈栀猛地睁开眼,指着“缚”能量体偏上的一个位置,“我感觉到了!在那里!”
谢凛的眼神一闪,他感受到了沈栀指引的方向传来的能量波动,确实与整个“缚”的基调不同。他没有丝毫迟疑,控制着指尖那股锋利的力量,朝着沈栀指出的点猛地刺去!
“破!”他低喝一声。
冰冷的锋芒触碰到暗红色的能量。预料中的剧烈反弹没有立刻发生,而是……一种类似冰雪消融的声音。那一点的暗红色能量竟然开始退缩、消散,露出了内部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核心的结构。
似乎……成功了?
沈栀和谢凛的心脏都猛地一跳。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找对了方法的时候,那团暗红色能量体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猛地爆发出一股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反噬!
“——!”
一股扭曲、恶毒的能量洪流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直冲两人而来。这股能量中,夹杂着无数刺耳的尖叫声、绝望的哭喊声,还有一闪而过的、穿着嫁衣的模糊身影!
“小心!”谢凛脸色剧变,第一时间将沈栀拉到自己身后,同时爆发体内全部力量形成一道屏障。
但反噬的力量太过恐怖,“门”的力量虽然能够对抗,却无法完全抵挡。那股洪流穿透了谢凛的屏障,直接撞击在两人身上!
“啊!”
沈栀感觉到胎记像是被撕裂一样剧痛,一种冰冷的、怨恨的情绪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脑海,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仿佛回到了百年前的那个夜晚,看到了祭坛上的新娘,听到了人群中阴森的低语。她的膝盖一软,几乎站不住。
谢凛比她承受的冲击更大。那股能量仿佛认识他一样,带着一股跨越百年的仇恨,狠狠地撞击他的血脉和力量根基。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体像是被巨锤砸中,强撑着没有倒下,但体内的力量却像失控的野马,四处乱窜。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门”的力量正在被这股反噬能量污染、扭曲,变得不稳定。
“咳咳!”谢凛单膝跪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液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仿佛被诅咒本身侵蚀。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如纸般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反噬能量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潮水退去。但留下的狼藉却触目惊心。
空间中央的“缚”没有被摧毁,甚至连那一点消融的区域都重新恢复了,只是跳动得更加剧烈,散发出的压迫感也更强了,仿佛他们的尝试非但没有削弱它,反而刺激了它,唤醒了它更深层的力量!
周围的符文也像是被激活了,开始闪烁着暗淡的光芒,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像是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又像是在警告。
沈栀咬牙站稳身体,立刻扑到谢凛身边。
“谢凛!谢凛你怎么样?!”她扶住他的手臂,只觉得他的身体冰冷,而且还在微微发抖。
谢凛抬头,黑沉的眸子里映着沈栀焦急的脸。他强忍着内腑传来的剧痛,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我……没事。”他说着,又忍不住咳了几声,这次没有血,只有一种沉重的喘息。
但他知道,他伤得很重。不是简单的内伤,是力量根基受到了冲击,“门”的力量第一次在真正意义上受到了反噬,而且是被这种古老、恶毒的诅咒能量污染。他的力量变得紊乱,使用起来可能会有不可预测的后果。
这次尝试……彻底失败了。
不仅没能解除诅咒,反而惊动了“缚”的根源,让他们自己身受重伤,处境比来之前更加危险。
沈栀看着谢凛苍白的脸和唇边的血迹,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下来了。她好后悔,后悔指引他去碰那个地方。
“是我不好……”她哽咽着说。
“傻瓜。”谢凛抬起手,指尖温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但那指尖的温度低得吓人,“不是你的错。我们不知道它会这样反击……这次只是,只是初试锋芒。”
他苦涩地重复着这个词。初试,便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
那团暗红色的“缚”能量跳动得越来越快,嗡鸣声也越来越响,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一股更强的威压开始弥漫开来。
他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我们得离开。”谢凛咬牙站起来,身体摇晃了一下,沈栀赶紧扶住他。
“去哪儿?”沈栀问,心乱如麻。
谢凛的目光扫过这个空间,最终落在那团“缚”上,眼神复杂。
“我低估它了。”他低语,声音中带着一种失败者的挫败感,“用我的力量直接斩断,代价……比我想象的更大,而且第一次根本做不到。”
他顿了顿,深邃的眼眸看向沈栀的胎记,又看向自己受伤的掌心。
“或许,斩断需要更彻底的‘引子’,或者……需要它自己流出来。”谢凛的声音很轻,但其中蕴含的某种想法,却让沈栀的心猛地一沉。以血为引,以命为刃……这是唯一的路吗?
现在,他们受伤,力量受损,却身处诅咒的根源之地,四周是被他们激怒的古老符文和未知的危险。
真正的困境,才刚刚开始。他们必须在被彻底困死在这里之前,找到新的出路,或者……寻找一个更极端、更彻底的方法来终结这一切。
而这个方法的关键,或许就藏在谢凛体内那股紊乱的、被诅咒污染的“门”的力量中。
他们相互搀扶着,转身,朝着来时的黑暗通道蹒跚而去。身后的“缚”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仿佛在宣告它的胜利,又像是在等待下一次更彻底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