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胖回到家中,他娘正倚在门旁边纳鞋底,见儿子耷拉着脑袋过来,针尖在布上顿了顿:
“怎么这模样?被先生抽了?”
周小胖走近些,叹道:
“唉,娘......你有没发现才过了一早上,我就瘦了许多?”
妇人闻言一愣,看向儿子的目光变得仔细了许多,然后不太确定地说道:
“额......好像有点吧?”
周小胖一听,便认为是得到了决定,顿时来了劲,往门槛上一坐,捂着肚子唉声叹气:
“可不是嘛!今天在私塾遭老罪了,跑了一早上,我还以为自己死......唉,后面嗓子眼,还吐了好几回,能不瘦吗?”
他娘放下鞋底,伸手在他胳膊上捏了捏,眉头皱起来:
“胡说,肉还瓷实着呢。是不是又跟人疯跑,被先生抽了?”
“娘!”
周小胖急了,往屋里挪了挪,凑近了说,“真是累的!你闻闻,我身上还有土腥味呢!”
说着还把袖子往她鼻子前凑。
妇人被他逗笑了,拍开他的胳膊:“去去去,一身汗味。饿了吧?灶上温着粥,还有你爱吃的酱菜。”
“娘,”
周小胖忽然拉住她的手,眼神特认真,“明天能不能给我带两个馒头?要大点的,今天跑着跑着就饿了,腿都软了。”
他娘瞅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忽然软了,摸了摸他的头:
“行,给你带三个,不够再跟我说。”
周小胖咧嘴一笑,刚要起身去灶房,又想起什么,回头道:
“娘,下次纳鞋底,能不能把绳子勒紧点?今天我摔了一跤,要是鞋底牢实点,说不定就不那么疼了。”
妇人愣了愣,看了眼手里的鞋底,默默把针脚收得更密了些:
“知道了,小祖宗,快吃你的粥去。”
周小胖蹦蹦跳跳往灶房去,没瞧见他娘望着他的背影,悄悄抹了把眼角。
我的孩子,打小就不爱吃亏,今天竟主动说疼了,想来是真受了委屈。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活计,忽然加快了速度,心里盘算着,得赶紧纳好这双鞋,让儿子明天能穿得厚实些。
...
冯一一往村口小跑着,远远就看见爹牵着老黄牛站在老槐树下,牛背上搭着个蓝布包袱,风一吹,露出里面叠得整齐的粗布衣裳。
“跑慢些!”
冯祥扬声喊着,手里的牛绳攥得稳稳的。
“哞!”
老黄牛甩了甩尾巴,朝她这边哞了一声,像是在打招呼。
冯一一刹住脚,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翘,她远远喊道:
“爹!”
“诶!”
冯祥望着女儿,脸上漾着慈爱的笑。
见她这般活泼欢喜,便知她定是度过了个愉快的早晨,他的心头也跟着暖意融融。
“一一,今早被先生的表扬了吗?”
女孩用力点头:
“嗯!先生称赞我‘临危不乱’,并且‘坚强勇敢’,面露危险‘不鲁莽’,知道去想解决的办法,还有回头‘拯救他人的勇气’,嘿嘿嘿......”
冯祥不大听得懂,但仍表示赞扬道:“哎呀!真的吗?那我家一一太棒了!”
“嘿嘿,爹,我要骑在阿黄背上!”
“哞!”
老黄牛叫了一声,竟是颇具灵性的将头低下。
“好阿黄哩!”
冯祥满脸笑容,抱起女儿上了牛背。
“哞!”
阿黄温顺地晃了晃脑袋,步子迈得更稳了。
冯祥牵着牛绳,听女儿在背上絮絮叨叨讲学堂的事。
“爹,先生那幻境里的花园可神了!路上的草会自己让路,里面的东西都特别大,木屋里藏着铁钉和大弹弓,王林他们用那弹弓射铁钉,一下中了巨人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就把巨人打趴下了!”
冯祥听得更懵了,但只是点头:
“诶,真好呢!”
她揪着阿黄的鬃毛,忽然压低声音:“就是周小胖他们先前在抱怨,说水里冷、鲤鱼凶......他们遇到了不太好的事......”
冯祥越听越古怪,回头问道:
“一一,什么水啊,鱼啊?”
冯一一没回答,抱怨道:“爹,你别打岔,我还没有说完呢!”
冯祥:“......”
女孩接着说道,“其实他们都是很勇敢的,就像先生说的一样,我们都是很好很好的,比所有的大人都还好......可他老人家接下来说的话,就不怎么听得懂了.......”
冯祥闻言问道:
“嗯,你说给爹爹听一听。”
女孩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先生说,就是因为我们太好了,所以就不能让我们太好了,不然,就不适合这个世界了!”
冯祥回过头,看着女儿。
冯一一眨了眨眼,问道:“爹,你知道先生说的是话是什么意思吗?”
冯祥想了想,说道:
“钟先生,是在教你们本事呢!”
...
钟鸣垂下眼眸,问:“三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想说吗?”
冯三保:“......”
钟鸣抚须笑道:
“诶,怎么这副表情啊?难道是怪先生让彭居揍了你一顿吗?那不应该呀!你这么大的人,也应该懂事了,是为你好啊!”
冯三保闻言,终于忍不住了,用骨折的手将勒紧下巴的粗布松了松,一脸幽怨地说道:
“先生,您这话说的......”
彭居看了过来,说:
“冯三保,不就是擦破点皮嘛,这有什么啊?我还等着你做饭呢!”
冯三保想把头抬起来,就是肩胛骨断了,颈椎一点力都发不上,所以只能无奈的说道:
“再......再歇一会儿......”
彭居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高大的身躯舒展开,指尖几乎就没有碰到木屋的屋顶。
“冯三保,你还得练啊!”
钟鸣忽然开口问:
“彭居,听说你打冯三保只需三境的力气,那么打先生要用几境的呢?”
彭居瞪大了眼:
“啊?我怎么可能会打先生?”
钟鸣望着他,语气温和:“无妨,我们不过是探讨一番,你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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