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钟鸣刚走到院门口,脚还没跨过门槛,就见赵黑娃母子俩齐齐朝他迎面跪下。他吓得连忙伸手去扶,语气都紧了几分:
“呀!使不得,不必如此!”
妇人趴在地上,哭得肩膀直颤:“啊呜呜......钟爷啊!我们要是不给您磕这头,怎么对得起您的大恩大德啊?”
一旁的赵黑娃也梗着脖子,眼神坚定:“先生,我们跪您是应该的!”
钟鸣却仍是没有接受:
“别,你们这让老头子我压力很大!本来我只是过来坐坐,可没想要干什么...但要是受了你们的礼,可不就得帮忙了吗?”
闻言,赵黑娃看了母亲一眼。
这位妇女仍是一脸的感激涕零:
“钟爷啊,您能来就是天大的恩德了,当得起我们的礼,也不需要再帮我们什么......”
钟鸣半开玩笑的表示:
“好好,心领了心领了,赶快起来,老头子拖着你们很累的!”
听到这话,二人站起了身。
妇女抹着眼泪,
“爷,您老请到里面坐!”
赵黑娃也懂事的说,“先...先生您坐,我...我去给您倒茶!”
钟鸣点点头,“好。”
随后走进屋里一看,发现院内比中午的时候多了几个人。
不过,都是些妇人。
想来应该是赵地和赵黄两兄弟的家眷,被叫过来帮忙的。
敏感时期,他们也没带孩子过来。
由此可见这家人的感情其实还不错。
但凡关系差一些的,即使是亲兄弟,在这种情况肯定是见不着人的。
赵地也在屋内,见钟鸣进屋,他先是过来打了招呼,然后回他特意搬了一张竹椅过来,把原本的木凳给换了:
“钟爷,您老坐这个!”
钟鸣笑道,
“老人家就是好,有优待!”
大家伙都知道刘寄奴是个仆人,所以在招待钟鸣的时候,大人们都默默选择忽略了他。
但赵黑娃注意到了。
他在端茶的时候,特意也给刘寄奴准备了一杯:
“先生,您请喝茶!
刘...刘寄奴,你也喝!”
钟鸣看着这一幕,对打算想要推辞的刘寄奴说道:“寄奴,既然是同学给你倒茶,你应该接下并且说一声谢谢。”
闻言,刘寄奴忙接下茶水:
“谢...谢谢你!”
赵黑娃嘿嘿一笑,然后跑开了。
丧事来坐的客人,帮忙的只是少数,大多数则是来热场子的。
场子热不起来,则说明这家人缘差。
没人来赵家坐夜,不是他家的人缘不好,而是黄县令的“人缘”太好。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
趋吉避凶是本能,不是谁的错。
所以,不要觉得其他人因此不来,人就都是小人。
来了是情分,不来是本分。
钟鸣也是这样想的。
包括他自己一开始也没认为,自己不来良心上有什么过不去。
他来,仅是因为他想。
他动手杀人,只是因为他想、而对方也确实该死。
同理,多管闲事也是一样。
钟鸣和赵地两兄弟聊了聊,得知他们今天下午又去了衙门一趟。
这次,衙役显得很不耐烦。
他们低声哀求,和对方三言两句不对头,就想动手打人,他们硬着头皮坚持了一会儿,衙役们真的要动手了,于是他们就跑了。
赵地无奈的说道:
“唉,斗不过,是真斗不过。挨一顿打什么事都顶不了,所以我们就跑了!”
对于这事,钟鸣表示赞同:
“是啊,当然不要没事去挨打,那种情况跑是最聪明的选择。”
赵地苦笑着,“钟爷您见笑了...”
钟鸣微微摇头,
“才没有所谓‘见笑’,我记得,小时候一个长辈曾经说过‘打得赢就打,打不过就跑’,好汉不吃眼前亏呢!”
赵地听得脸上出现了笑容:
“哈哈,这话说的对...钟爷您老不愧是读过书的,说话是真有道理!”
钟鸣捋了捋胡须,
“可是,道理如果没有武力的支持,那往往就是讲不通的。”
赵地点点头,深以为然:
“对啊,老百姓有什么道理?我哥这事就没有道理......”
钟鸣语出惊人道:
“为什么我们都还活着?”
“啊?”
赵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钟爷,您刚才说的是什么?”
钟鸣把话再说了一遍:
“既然我们根本没什么实力保护自己,那我们不是早应该被害死的吗?可为什么还活着呢?”
“可...可能是还没轮到我们吧?”
钟鸣摇摇头,
“你知道什么叫‘律法’吗?”
赵地点点头,“知道,不就是官老爷们定的那些吗?”
钟鸣终于说到关键:
“官老爷们跟我们定了律法,可同样也有人为官老爷们定了律法。”
听到这话,赵地显得很惊讶:
“谁...谁能管得住他们?”
钟鸣见他难以明白,于是说的更清楚:“你口中的官老爷,无非就是黄县令,在你眼里他很了不起。但,他其实是一个很小的官,上面有很多人可以管他。”
赵地像是明白了什么,
“钟爷,你能再说的明白些吗?”
钟鸣喝了口茶,说道:
“这个世道还算稳定,大部分老百姓能够平安的活着,那说明上面是有人管着的。”
赵地眼前一亮:
“钟爷,您是说有人能替我哥做主?”
钟鸣点头,“嗯,有的。”
啪!
赵地一脸激动猛得站了起来,将刚才坐着凳子也给碰到了。
“钟爷,请您教我!”
说完,他一下子就跪倒了。
钟鸣略感无奈的扶他起来,“年轻人不要激动,先听老夫把话说完。”
赵地忙点头:
“钟爷,您老请说!”
只见钟鸣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管是谁管着黄县令,你直接去告,那肯定是没有用的,因为你也不知道他们关系怎么样,正所谓:官官相护。”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闹得热闹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黄公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之后有人行侠仗义,杀了他。”
“当然啦,不是仅仅在县里、村里让人知道,这里他一手遮天,你们翻不起什么风浪,所以得闹到县外,让上面的人听到这个‘传言’!”
赵地只听明白了个大概,
“那...那要怎么闹到县外呢?”
钟鸣抚须而笑:
“你知道什么是‘童谣’和‘顺口溜’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