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雷部那种可以用数据量化、但同时也能清晰看到新问题的“显性”成效不同,御马监在陈卷放宽管理、只设定底线后的“成效”,则显得颇为微妙,甚至有些“只可意会”。
眼看三十日期限将至,御马监报上来的数据依旧平平无奇。天马灵气活性平均值在标准线附近徘徊,环境整洁度评分永远是“良”,任务完成率依旧是那个不温不火的数字。躺平仙尊每日依旧饮酒品茗,仙吏们依旧保持着那种不紧不慢的节奏。从任何一份传统的、基于KpI的报告来看,御马监的试点都堪称“毫无亮点”,甚至可以说是“失败”的。
陈卷自己也几乎要接受这个现实,准备在总结报告中将御马监作为“无为而治”理念下保持稳定的一个注脚,承认其在“效率提升”方面的局限性。
然而,就在期限截止的前三天,天庭为迎接某位隐世大能的到访,需举行一场极为隆重的大型迎宾典礼。按照天规仪制,需调用御马监最为神骏温顺的一批天马,组成仪仗队,踏云而行,以显天庭威仪。
以往这类任务,御马监虽然也能凑齐数量,但总难免出些小纰漏。或是某些天马因紧张而在队伍中骚动不安,或是步伐不够整齐划一,或是与驾驭仙吏的配合不够默契,总需要现场仙官耗费不少心神进行安抚和调整。
但这一次,出乎所有知情仙官的意料,被精心挑选出来的这批天马,个个精神抖擞,皮毛光泽水滑,眼神温润而坚定。当仪仗队出场时,它们踏着统一的节奏,步伐稳健如山,队形保持得完美无缺,与驾驭仙吏之间心意相通,配合得天衣无缝。整个仪仗过程行云流水,那股沉静而磅礴的气势,甚至比预演时还要出色几分,为天庭挣足了颜面。
负责典礼事宜的仙官惊喜交加,特意在事后向躺平仙尊表示了赞许:“仙尊御下有方,此次天马仪仗,堪称完美!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躺平仙尊依旧那副懒洋洋、仿佛没睡醒的样子,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马儿们自己心情好,状态佳罢了。平日里让它们舒心自在,关键时刻,它们自然也不会掉链子。”
这话传到陈卷耳中,让他心中剧震。他立刻调取了御马监近期的有限监控记录和一些底层数据(如天马群体能量场稳定度平均值、异常波动频率等),虽然缺乏精细的过程数据,但他能清晰地看到,在撤除了那些强制性的“护理”和“训练”指标后,仙吏们与天马的互动变得更加自然、和谐。天马们因为没有那些令它们不适的、程式化的摆布,精神状态反而更加放松和稳定,整个群体的“整体健康度”和“内在协调性”似乎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水平。
这算不算一种“成效”?一种无法用传统的、聚焦于短期和局部的KpI来衡量,却在关键时刻能爆发出强大“可靠性”与“整体战斗力”的深层效能?
陈卷第一次对“成效”二字,产生了颠覆性的反思。或许,管理的最高境界,不是控制每一个细节,而是营造一个能让个体和系统都达到最佳状态的“场”,激发其内在的生机与潜力。这种“无为”之下的“无不为”,其力量,可能远超乎他之前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