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蝶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夏天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世界在她周围扭曲、旋转,最后凝固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绝望的灰白。
“不…不可能……”
夏天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她猛地摇头,试图甩掉那些可怕的字眼,但“穆白的安排”、“稳住你”、“卧底身份”……这些词语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心底深处,那点对穆白残存的、几乎被碾碎的爱与信任,像风中残烛般拼命摇曳,发出最后一丝微光。
不,她不信!那个会温柔注视她,会为她筹备婚礼,承诺要给她全新未来的男人,怎么会……
“我要问他……我要亲口问他!”
夏天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她不顾身体的剧痛和衣衫的狼狈,颤抖着手,疯狂地在身上摸索着。终于,她从破碎的衣物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屏幕已经碎裂,如同她此刻的心。
她的手指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期盼而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好几次才艰难地解锁,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
上官蝶冷眼旁观着她徒劳的挣扎,嘴角那抹恶毒的笑意愈发深邃。
她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仿佛在等待一场早已安排好的戏剧高潮。
就在夏天的手指即将按下拨号键的瞬间,上官蝶轻飘飘地开口了,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何必多此一问呢,夏姐姐?有些真相,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是更深刻吗?”
说着,她不紧不慢地从自己昂贵的限量款手包里,拿出了一支小巧精致的录音笔轻轻按下播放键。
一阵细微的电流声后,一个夏天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只是那语调,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冰冷的算计和漠然:
“小蝶,这次就交给你了。稳住她,别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婚礼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圣保罗这边顺利结束拿到那笔钱,她,也就没用了……她知道得太多……呵,一个卧底,从一开始我就没信过她。……感情?别天真了……”
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夏天举着手机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她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随着那录音的结束而彻底褪尽,惨白得像一张被雨水打湿的纸。
那双原本还残存着一丝希冀的眼睛,此刻像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光彩的玻璃珠子,空洞、死寂,映不出任何东西。
原来…都是真的。
所有的温柔,所有的承诺,所有的未来…全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她所以为的爱情,她所憧憬的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利用,一场骗局!而她,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一步步走入他们为她设好的陷阱,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身体和灵魂,最后被践踏得粉碎。
希望,彻底破灭了。
连带着她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眷恋,也一同熄灭了。
夏天没有再看上官蝶和龙哥一眼,她像个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眼神空洞,步履蹒跚,摇摇晃晃地朝着包厢门口走去。
没有人阻拦她,身后传来上官蝶毫不掩饰的、得意而轻蔑的笑声。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灯火璀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城市的喧嚣与繁华与她内心的死寂形成了残酷的对比。行人投来异样或同情的目光,看着她衣衫不整、神情恍惚的模样,但她浑然不觉。
恨吗?悔吗?
有的。那恨意如同岩浆在她冰冷的胸腔里翻滚,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恨穆白的欺骗与冷酷,恨上官蝶的恶毒与算计,恨自己的愚蠢与轻信!她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看清,后悔为什么要把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交付出去!
这恨与悔交织,最终化作了毁灭一切的决绝。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横跨江面的大桥。
她停下了脚步,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然后,她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掏出了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再颤抖,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她忽略了无数个来自父母、梅姨的未接来电,直接找到了一个加密的联系人——梁队长。
夏天颤抖着双手将之前穆白和秀才交易的录音发送了过去,随后又拨通了电话,以一种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解脱的语调,清晰地对着手机说道:
“梁队,我是夏天,警号xxxxx。现以GN集团总裁穆白未婚妻的身份,实名举报穆白长期从事巨额非法交易、洗钱等违法犯罪活动…相关证据已我已经发给你了。我……确认所有信息属实。”
夜风很大,吹得她单薄的、破碎的衣衫猎猎作响,也吹乱了她沾满泪痕和灰尘的长发。她趴在冰冷的桥栏杆上,望着桥下漆黑如墨、奔流不息的江水。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爱情是假的,婚姻是假的,她所以为的幸福未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她失去了清白,失去了尊严,失去了信仰,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父母慈祥的面容,心中掠过一丝尖锐的疼痛,但随即被更巨大的虚无和绝望淹没。对不起,爸爸,妈妈…女儿不孝…
纵身一跃。
冰冷的江水瞬间将她吞没,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钢针扎进皮肤,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瞬间失去意识。黑暗,无边的黑暗包裹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