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治洲讷讷地放下手,“错在……不应该带着佳福妹妹出去。”
“呵呵,”望氏抬起他的脸,让他正视着自己的脸,“看来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些年大夫人与我形同水火,我为了护住你如履薄冰,生怕你被她害了去。”
她靠近许治洲的耳侧,低声说:“那天这事儿若是做成了,让她女儿失了贞节败坏了名声还能全身而退,那我不仅不骂你,还得给你叫声好。”
“可是你呢?不仅罪名全你担了,那贱人的女儿毫发无损,你我还都受了罚,你跟我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真把自己当成她哥哥了吗?”
许治洲的瞳孔蓦地缩了缩,尽管知道自己的生母有时候不讲道理,但没想到这么恶毒的话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望氏退后半步,见他似乎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不甚在意的从他手中把湿帕子抽了出来,擦了擦眼尾的泪,“洲儿,你要记住,你是从我肚子里面爬出来的,我们母子一心,哪怕是你叫了那女人十几年母亲,也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若是你还有点孝心,就该想想怎么把为娘今天受的辱全部向她们讨回来,明白了吗?”
许治洲捏紧手心,反驳的话堵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望氏跟他对视了一阵,摇摇头抬手按着他坐下,神情又变得跟往常一样温柔,吩咐丫鬟拿来了伤药,“膝盖是不是还很疼?娘来给你上药。”
……
“什么?你退学了?”
宋雯拉着宋斌追问,“怎么好端端的说什么退学,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没什么事,就是我自己觉得夫子教的我学不进去,与其在学堂浪费束修,反正该学的都学的差不多了,不如早些回来自己研读功课,空闲之余还能去帮娘做豆腐……”
“撒谎,”宋雯捏住他的双颊把头抬起来,只见他眼底泪光闪烁,“真要是这样那你哭什么?”
“你跟姐姐说实话,要不然我不撒手。”
宋斌抿住嘴,一副什么都不愿意说的样子。
宋雯松开手,狐疑道:“难不成是你跟林致尚又闹了矛盾,但林致尚跋扈是跋扈了些,也不会这么做……”
“你不说的话我亲自去找你们夫子问问去。”
“别去,”宋斌拉住她的手腕,“姐你就听我的吧,这些天我们都不要出门了,先在家里避避风头。”
“避什么风头,我又没得罪谁……”宋雯下意识的反驳,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个人来。
难道是那个妈宝男回家告状了?
两人吵闹的动静引来了后院的王氏和宋铃兰。
“你们姐弟有话好好说,我在后院都听见你们的动静了。”
宋雯闻言挽住宋斌的手臂,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我们闹着玩呢,娘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带着铃兰歇会儿。”
“我跟阿斌讨教一下文章里不懂的地方,待会儿吃饭再叫我俩哈。”
把王氏忽悠过去后,宋雯拉着宋斌进了书房。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对你夫子施压了,让他不要教你?”
宋斌心里藏不住事,眼光闪烁间就被宋雯看透了。
见瞒不住她,宋斌只能点头,“有两个人今天找到我们学堂,把我单独叫了过去,说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让我们以后夹着尾巴做人,不然要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嚯,在这儿演黑社会呢?!”宋雯拍了拍桌子,脑海中回想起严程的生平,想到他娘的背景,憋屈地捶了捶桌面。
“你别怕,等风头过去了我给你重新找个夫子,我就不信他们在武陵县还能只手遮天!”
事实证明,她们还真能。
没过两天,宋雯就突然被传唤到了县衙,说是有人状告她卖的如玉霜有毒,他家女儿用了以后起了满脸的疹子,那恐怖程度,密集恐惧症看了都得晕过去。
“大人,民女所制的如玉霜乃是用上好的茯苓粉制成,没有任何对皮肤有害的成分,不可能把她的脸害成这样,若是大人不信,尽可去问问其他买了我这如玉霜的人。”
对这如玉霜宋雯可以说是非常有信心,当初在清都观的时候她再三实验,而且经过白鹤道人的检验,安全性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负责审理这桩案件的正是许县令,他跟宋雯也算有些交情。
“而且你说她脸上的疹子是因为用了我的如玉霜,可是我记得我并没有卖给她……”
“还不是你卖给我大姑娘家伺候的主家的,她用着不好用就赏给了我姑娘,本来以为是个好东西,谁成想把我女儿的脸搞成这副模样。”
“大家都知道姑娘家的脸有多重要,你这毒膏把我姑娘害成这样,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大人,您明鉴呐!”
“就是,做的东西有毒还不承认,心肝真是黑透了……”
两夫妇对宋雯口诛笔伐,仿佛她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一般。
在县衙外面等候庭审的宋铃兰看的着急不已,“婶婶,他们在胡说,雯雯姐姐做的东西不可能有毒。”
王氏的心也高高的提起,“别怕,雯雯做的东西我也用了,肯定不会有毒,要相信大人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宋斌知道严家针对他们的事儿,自然也不像王氏那样把所有希望放在县令身上。
他站的笔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里面。
“肃静——”许县令一拍惊堂木,提高声音,“来人,将证物拿上来。”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衙役把那个小瓷罐呈了上来。
许县令打开看了看,又命他端到宋雯面前。
“堂下宋雯,你看看这些是你所制的如玉霜吗?”
宋雯拿起面前的如玉霜,外观和膏体的颜色跟她做的一般无二,轻轻嗅了嗅,气味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民女做的,但是……”
“大人,你看她都承认了,毁了我姑娘的脸,求大人做主严惩她!”
许县令看向宋雯:“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补充?”
宋雯道:“民女有话想要问这位姑娘,请大人先屏退这几位在公堂吵嚷的人。”
那对夫妇一听宋雯要让他们下去,又吵成一团。
“肃静!”许县令一拍惊堂木,“你们两个先退……”
“咳咳,”台下右边的县丞咳嗽了声,建议道,“大人,这两个都是人证,她若是有什么要问的那两人也能一起对峙,如果只留下那个小姑娘,看她的样子怕是话都说不利索……”
许县令顿了顿,瞥见了县丞桌下的手势。
他暗自冷笑了一声,装作没看懂的模样,“二人一般年纪,怎么宋雯说的利索偏偏她说的不利索,依本官看来,作为涉事人她自然有资格向告罪者问话,来人,把他们二人先带下去,让宋雯问话。”
县丞明白了他的态度,暗自叹了声气。
“大人明鉴。”
见两个碍事的下去了,宋雯看向了那个女孩,“你说那如玉霜是你主子赐的,那我问问你,你主子是哪家的小姐?”
那女孩跟宋雯差不多大,低着头似乎要把自己的胸膛戳穿。
“我、我是厉家二小姐的丫鬟。”
“你说的厉家二小姐可是厉曼儿?”
“……是。”
“是吗?我也跟她见过两回,怎么没在她身边见过你,你是她的什么丫鬟,贴身丫鬟还是在外面扫扫院子几天都见不着她一回的丫鬟?”
“我、我自然是……”
“你可想好了,是不是贴身丫鬟只要大人派人一查便能知道,若是当着大人的面说谎,那可是欺瞒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