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这纸仔细看,边看边惊叹于宋雯脑子里的想法。
一直看到最后一个字,他仍是不敢相信。
宋雯这人他之前也有所耳闻,跟宋斌是一对双生子,从小养在王氏膝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姑娘,怎么会写字?
即便这企划书有好几个错字,可这字迹怎么看都不会出于一个大字不识的人手中。
“这当真是你写的?”林致远再次问道。
宋雯回答:“确实是我写的。”
“宋斌,是不是你写的?”林致尚把宋斌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宋斌摇摇头,“是我看着我姐写的。”
“怎么可能,你姐哪儿学的识字?”
“我教的!”
宋雯见他们都不相信,从林致远手里把那纸张拿了过来放在宋斌手上,让他举在胸前展开拿好。
而宋雯就以冰食宴为题,像以前给老师演示小组作业那样把自己写的企划书娓娓道来。
“冰食宴,顾名思义,以夏天的冰饮和冰食为主题,提供相应的饮食来推广给各大商户,为他们提供清凉解暑的美食体验……”
“这次活动中,我准备了冰奶茶、雪糕、刨冰等等,来参加的商户每人只需要交五十两银子,就可以畅吃各种限定饮食、还有机会获得制冰配方和配方授权……”
林致远轻声打断了她的话,“等等,这些吃食我都闻所未闻,都是些用冰制成的吃食吗?而且后面的参股冰饮配方是何意?这些吃食的配方你也是无偿提供给他人吗?”
“非也非也,”宋雯听着他文邹邹的话,自己说的也开始文邹邹了起来,“配方授权,意思是我提供配方,但是他们用我的配方盈利所得的钱要给我些分成。”
“至于这些吃食是怎么回事,这两天我捣鼓出来给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你的想法很新奇,”林致远没一会儿就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可是我们武陵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总共就这么些客源,若是像你说的这般,每个商户都来分一杯羹,那所能获得的利润可以说是少之又少,而且这冰又是消耗品,保存时间极短,要是造成都卖不出的情况,那造成的亏损如何是好?”
宋雯打了个响指,“好问题,你说的这个就涉及到了市场饱和。”
在场的几人听到这个词又疑惑了,但是他们都读过书,如今面对一个没迈进学堂门的姑娘家,想问又有些张不开口。
门口的王氏提着茶壶从开始就站在那儿了,看着侃侃而谈的宋雯,复杂到已经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两天发生的事儿,真的有些让她应接不暇。
难道是上天听到了她的许愿,托了雯雯的身下凡来了?
“娘,小心——”
讲到一半的宋雯余光看到王氏手里的茶壶歪向一边,茶水浇湿了她的一大片裙角,连忙过去接过茶壶。
“啊,没、娘没事,”王氏笑了笑,“只是一不小心听呆了,你继续跟林少爷他们说,娘重新去倒壶茶水来。”
“哦哦,那娘小心些,”宋雯把茶壶还给她,蹲下攥住王氏的裙角拧了拧。
王氏走了,宋雯继续说起了刚刚没说完的话,“致远哥刚刚说的市场饱和,这个问题我事先就想好了,但是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一问在场的各位,武陵县和周边的几个县城有多久没有下过雪了?”
林致尚抢答道:“我们这儿已经两年没下过雪了,其他地方我没去过,不太清楚。”
“不过我哥哥肯定知道,”他看向林致远,“对吧哥?”
林致远失笑,他咳嗽了几声,温声道:“我鲜少出远门,周边有多久没有下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友人提起过,今年南方的冰基本是有价无市。”
“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家分散开来,把这冰食的买卖做到其他地方去,对吗?”
“没错,致远哥很聪明,”宋雯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通。
林致远脸上一红,被一个小姑娘夸聪明,还真是头一回。
“不得不说,你比我更聪明,这些想法可以说是是前无古人,”林致远说。
“可是你年纪小终究是阅历太浅,商人重利,你怎么保证他们学会以后,会乖乖听话,把自己所得的分成给你?而且他们学会以后,若是再传给其他熟人,人人制冰,那这做出来的冰又该售往何处?”
宋雯眨了眨眼:“那自然是因为我有靠山。”
林致远和林致尚面面相觑,然后都齐齐看向宋斌。
宋斌心虚的拉了拉宋雯的衣袖:姐啊,咱俩什么时候有靠山了,我怎么不知道?
宋雯轻笑了声,也不跟他们卖关子,“开个玩笑哈,各位也知道,这售冰必须满足条件,那就是获得朝廷的售冰许可证。”
“我们武陵县属于南方,靠冬天下雪储冰难度极大,而我制冰所需的材料受官府管制,非个人能直接获取。”
“我有把握说服二位大人,让他们给林家特批此证,然后把有意向合作的商户登记签契后,再把制冰之法和冰食制法教给他们,如此以后,他们若想制冰,就得受官府管制,在给我分成的同时也要向官府缴纳一定的冰税。”
“而在官府批准前,他们只能在林家买冰。”
宋雯眯起眼睛,“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他们总不敢把我的那份分成昧下吧。”
“至于致远哥所说的他们再往外传,如果是普通市井可能会有这种想法,但是对于这些商户来说,我觉得不会。”
“精明的生意人往往都以自己的利益为先,你相不相信,我们把这制冰之法教给他们,他们不仅不会往外传,相反还更加害怕别人都知道这法子。”
王氏的茶端上来了,一一给林家的几人把茶添上。
林致远细想了一番,拿起茶盏抿了口,开门见山道:“那这冰食配方你想要几成?”
宋雯伸手比了个一。
“一成?”
“没错,只收取前三个月分成的一成即可。”
“可能有点儿难,”林致远摇头道,“如果你只把这个制法卖给我家的话,我可以给你,但是卖给大家的话对于其他人来说这配方就不值钱了。”
“毕竟大家都在这武陵县土生土长,要是让他们去远方做这个生意,没几个会愿意。”
“漏漏漏,致远哥你太想当然了,你只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上来想问题,你太恋家了。”
宋雯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正所谓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冰食所能带来的利润绝对值得上他们付我这一成的分成。”
“而且我也说了,不仅是制冰之法,还有各种吃食饮料的法子,就算不在武陵县这儿做生意,去到其他地方,甚至是北方,也都是能用得上的,关于这一点儿等你尝过以后,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
宋斌和林致尚听着两人说的话像听天书一样,各自对视了一眼,低头数起了蚂蚁。
林致远失笑,“这件事先不论成功与否,之前你说的很希望我林家参与进来,这是何意?”
宋雯腼腆一笑,“自然是因为我的启动资金不足,而且这冰食宴所需的场地还有人手都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
“当然你也不用担心自己吃亏,只要这冰食宴成功举行,那林家自然能在这武陵县占得一席之地,而且先前的豆腐配方也可以跟这次的冰食展相辅相成。”
林致远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豆浆还有豆腐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