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雪,从稀疏变得绵密,地面已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晶莹的白纱。寒冬的序幕已然拉开。洞内,篝火努力驱散着从缝隙渗入的寒意,四人围坐,身上新制的鹿皮衣物带来了些许暖意,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对未知冬季的沉寂与凝重。
林远添了根柴火,跳动的火光映着他若有所思的脸。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同伴,声音沉稳地打破了寂静:“雪已经下来了,冬天算是正式开始了。动物们大多会躲起来过冬,活动减少,对我们来说,面对大型野兽的危险性可能会降低。”
他顿了顿,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继续道:“我觉得,接下来我们不应该只是守在洞里。相反,应该趁现在雪还不算太厚,抓紧时间扩大探索范围。”
这句话在洞内激起了反应。
“扩大探索范围?”阿伦第一个响应,他裹了裹身上的皮坎肩,眼中闪过一丝冒险的火花,“有道理!那些大家伙肯定都猫冬去了!正好是咱们摸清周边的好机会!” 他的思维直接而乐观,将危险降低视为机遇。
凯拉没有立刻赞同,她走到洞口,小心地移开遮挡视线的杂物,仔细观察着外面的雪势和能见度。“动物活动减少,风险可能确实降低了。”她的声音依旧冷静,带着分析的口吻,“但冬季探索有新的风险。积雪会掩盖地形,容易迷路或陷入坑洼。温度低,暴露在外的风险更大,一旦受伤或失温,后果严重。而且,”她回过头,看向林远,“我们对这里的冬天一无所知。这场雪会下多大?持续多久?是一个月,还是三个月甚至更久?现在的储备,如果冬天异常漫长,恐怕不够。盲目出去,消耗体力,得不偿失。”
小敏听着,手下意识抓紧了膝上的皮料,轻声道:“凯拉姐说得对……雪地里走路都难,要是遇到危险,跑都跑不快……可是,食物要是吃完了……”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未知冬季的恐惧和对食物短缺的担忧。
林远点了点头,他理解每个人的顾虑。他走回火堆旁,目光扫过同伴:“你们的担心都有道理。正因为冬天漫长未知,我们才不能坐等。”他语气坚定,“探索不是为了冒险,而是为了生存。我们需要知道更多:附近有没有可以避风的山洞或者更好的栖息地?有没有冬季也能找到的食物来源,比如耐寒的块茎或者坚果?甚至……有没有其他过冬的动物,我们可以设法猎捕?”
他顿了顿,继续道:“现在雪刚下,还不算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去熟悉周边环境。等雪深及膝,再想出去就难了。我们不需要走太远,以山洞为圆心,逐步扩大半径。每次探索目标明确,时间严格控制,天黑前必须返回。做好万全准备再出发。”
理性的分析和明确的计划,让众人的意见逐渐统一。
“干了!”阿伦一拍大腿,“总比窝在洞里胡思乱想强!多备点柴火,路上冷了就点火取暖!”
凯拉沉吟片刻,也点了头:“好吧。但必须做好预案。探索路线要提前规划并做标记,每人带上信号哨和备用火种,绳索也带上。遇到任何不确定情况,立刻撤退。”
小敏见大家都下了决心,也用力点了点头:“我……我可以多准备些路上吃的干粮和火把。”
计划既定,接下来的两天,他们暂停了大部分户外活动,全力进行探索前的准备。兽皮被进一步加工:林远和阿伦的皮袄加了兜帽,凯拉和小敏也开始缝制自己的皮裤和更厚的手套。他们用找到的韧性极佳的藤蔓混合兽筋,编结了几条结实的长绳。干粮是烤干的肉条和山药块,用大树叶包好。最重要的火种,他们改进了方法,将烧红的炭块放入用厚实树皮制成的筒中,四周填满干苔藓,可以阴燃很长时间。武器自然必不可少,弓箭、长矛、信号枪全部带上。
第三天清晨,雪暂时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积雪没过了脚踝。四人穿戴整齐,背负着装备,踏出了山洞。凛冽的空气瞬间包裹全身,即使穿着皮袄,寒气也直往骨头缝里钻。白茫茫的世界异常安静,熟悉的林间小径被积雪覆盖,只能凭借记忆和偶尔露出的岩石、树根辨认方向。
林远手持长矛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试探着积雪下的虚实。阿伦断后,警惕地环顾四周。凯拉和小敏走在中间,负责观察环境和在树干上留下清晰的刻痕标记。
世界仿佛陷入了沉睡。平日里喧闹的鸟鸣虫嘶消失无踪,只有脚踩积雪发出的“嘎吱”声和彼此粗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动物活动的迹象大大减少,偶尔能看到雪地上几行细小的脚印,像是狐狸或野兔留下的,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他们沿着溪流向上游探索,这是相对熟悉且不易迷失的方向。溪水尚未完全封冻,但岸边结了一层薄冰。凯拉仔细搜寻着岸边可能耐寒的植物,但除了枯黄的芦苇和一些被雪覆盖的、无法辨认的植被,并无太多发现。
“看那里!”小敏突然压低声音,指向对岸一片陡峭的山坡。只见山坡背风处,积雪较薄,隐约露出几个黑黢黢的洞口,大小不一。
“是山洞!”阿伦兴奋地说,“要不要过去看看?说不定比我们那个还好!”
林远仔细观察了对岸地形和洞口周围,摇了摇头:“水流急,过去风险大。而且洞口朝向不好,正对着风口,未必适合居住。记下位置,以后有机会再探。”
他们继续前行,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距离山洞已有相当一段距离。周围的景色越发陌生,高大的树木枝丫挂满冰凌,形成一片晶莹剔透的迷宫。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林远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示意大家隐蔽。
前方不远处的雪地上,出现了一串巨大的、熟悉的爪印!那印记比之前看到的任何脚印都要大,三趾分明,陷入雪中极深,显示出主人惊人的体重。爪印的方向,蜿蜒着通向密林深处。
是那只巨蜥!它果然没死,而且在这样的天气里依然在活动!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阿伦握紧了鱼叉,凯拉悄悄张弓搭箭。林远仔细观察着爪印的新鲜程度,又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和正在逐渐变大的风雪。
“脚印是新的,但应该过去不久。”林远低声道,“雪还在下,很快会覆盖。它可能就在前面不远。”
是追踪,还是撤退?
“我们的目的是探索,不是猎杀。”林远很快做出了决断,“它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雪天不利于我们。撤!”
四人立刻循着来时刻下的标记,快速而安静地原路返回。一路上,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每个人都感觉背后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安全回到山洞,迅速用木桩和石块加固洞门,所有人才长舒一口气。第一次雪地探索,虽然没能找到新的食物来源或理想住所,但确认了巨蜥依然在附近活动,并且适应了冬季环境,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
“那家伙……命真硬!”阿伦脱下沉重的皮袄,拍打着上面的雪粒,心有余悸。
凯拉走到石壁地图前,用炭笔标出了新发现的山洞位置和巨蜥的踪迹:“它活动范围很大,即使在冬天。我们必须更加小心。”
林远望着洞外愈下愈大的雪,神色凝重:“冬天,对它是挑战,对我们也是。探索还要继续,但必须更谨慎,路线要重新规划,避开它的活动区域。”
雪花无声地飘落,覆盖了大地,也掩盖了危险与机遇。第一次雪原初探,让他们对冬季的生存环境有了初步的、严峻的认知。前方的路,在白茫茫的雪幕之下,显得更加扑朔迷离。温暖的洞穴是暂时的避风港,但要想安然度过这个漫长而未知的冬天,他们还需要更多的信息、运气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