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气密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外界机械蜘蛛的刮擦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对的寂静,以及一股混合着强烈臭氧、冷却剂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消毒水和腐烂金属混合的冰冷气味。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只有五人粗重的喘息和剧烈的心跳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
林远迅速点燃了新的火把,跳动的光芒驱散了门边的黑暗,勉强照亮了他们所处的环境。这是一个宽敞的圆形前厅,墙壁是光滑的金属材质,布满了复杂的管道和接口。正对着气密门的另一侧,是另一扇更加厚重、带有巨大观察窗和复杂控制面板的金属门,门上用醒目的红色标记着辐射警示符和德文“hauptreaktor - Kritischer bereich”(主反应堆 - 临界区域)。而在前厅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条弧形走廊通向黑暗深处。
“这里是反应堆和控制室的缓冲区域。”穆勒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敬畏与恐惧,“左边……应该通往主控室,右边……可能是设备间和紧急通道。”
突然,一阵低沉而富有规律的“嗡……嗡……”声从脚下深处传来,伴随着极其轻微的震动。同时,墙壁上几盏原本熄灭的应急灯闪烁了几下,发出惨白的光芒,将前厅照亮了几分。整个区域似乎因为他们的闯入而被激活了某种低功率运行模式!
“反应堆……还在运行?”阿伦难以置信地低语。
“低功率休眠状态……我们的进入可能激活了它……”穆勒脸色惨白,“必须尽快找到控制室,查看状态!如果冷却系统不稳定……”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核泄漏。
“去主控室!”林远毫不犹豫地指向左侧走廊。现在,了解真相和寻找生路比任何时候都紧迫。
他们快速向左翼移动。走廊两侧是透明的观察窗,里面是布满复杂仪器和巨大显示器的房间,但大多漆黑一片。空气中那股消毒水般的气味更加浓重。凯拉注意到一些观察窗内的控制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奇怪的白色粉末,像是某种真菌的孢子。
走廊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异常高大的金属门,门上标记着“hauptkontrollraum”(主控室)。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芒。
林远示意大家停下,小心地推开一条门缝。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挑高极高,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环形控制台,布满了数百个按钮、拉杆和早已熄灭的屏幕。控制台正上方,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小灯组成的设施结构示意图,此刻大部分区域是暗的,只有代表反应堆核心和少数几条通道的区域散发着微弱的红光。整个控制室的光源来自控制台本身和墙壁上几盏应急灯,光线昏暗,但足以视物。空气中弥漫着同样的冰冷气味,还夹杂着一股……焦糊味。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环形控制台前,坐着几具身影。他们穿着白色的实验服或军装,保持着工作的姿势,但早已化为干尸或白骨,有的趴在控制台上,有的仰靠在椅背上。显然,灾难发生时,这里的人没能离开。
“天啊……”小敏捂住嘴,抑制住惊呼。
凯拉强忍着不适,目光迅速扫过控制台。她发现其中一个屏幕竟然还亮着!上面显示着不断滚动的德文代码和数字,最上方是一行醒目的红色警告:“Kernschmelze eingeleitet. Verbleibende Zeit: 04:17:22”(堆芯熔毁已启动。剩余时间:04:17:21)。
“堆芯熔毁!还剩不到四个半小时!”凯拉失声叫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他们不仅被困在核反应堆旁边,而且这个反应堆即将爆炸!
“能找到停止程序吗?或者紧急关闭的方法?”林远冲到控制台前,急切地问。
凯拉和穆勒一起扑到那个亮着的屏幕前。穆勒颤抖着手指着控制台一角一个被透明盖子保护着的红色按钮:“那个……可能是紧急停堆按钮!但需要最高权限和双重确认!”
凯拉尝试操作键盘,但屏幕弹出提示:“berechtigung Stufe 3 erforderlich”(需要3级权限)。她的符号卡显然权限不够。
“用代码!试试项目负责人的代码!或者最高应急代码!”穆勒急喊。
凯拉迅速在代码本中翻找,尝试输入几个标注为“Notfall”的代码,但屏幕均显示“berechtigung verweigert”(权限拒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阿伦在检查一具趴在控制台角落的骸骨时,有了发现。骸骨的手边,有一个烧焦的、打开的金属盒子,里面放着一张黑色的、质地特殊的卡片,比凯拉的符号卡更厚,上面镶嵌着细小的金色电路,中央有一个清晰的、被圆圈环绕的闪电标志。
“这……这是最高权限卡!”穆勒看到卡片,激动得声音嘶哑,“只有项目负责人和安保主管才有!”
凯拉一把抓过卡片,冲到主控台前,将其插入一个专用的卡槽。屏幕闪烁了一下,权限提示变为:“berechtigung Stufe 3 erkannt. Notabschaltung verfuegbar?”(检测到3级权限。是否执行紧急关闭?)
“是!确认!”凯拉大喊,同时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的确认键。
控制室内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是低沉的机械运转声。主屏幕上的倒计时停住了!然后,数字开始快速回滚!最终,屏幕上的警告变为:“Notabschaltung erfolgreich. Reaktor in passivem Sicherheitsmodus.”(紧急关闭成功。反应堆进入被动安全模式。)
成功了!反应堆被关闭了!巨大的危险暂时解除!
所有人都虚脱般地松了口气,几乎瘫倒在地。
然而,没等他们庆祝,控制室另一侧的一扇小门突然滑开,一个高大的、人形的金属轮廓出现在门口!它比机械蜘蛛大得多,几乎顶到天花板,拥有两条粗壮的机械臂,一只手臂末端是旋转的、带有红色光点的多管武器,另一只则是巨大的钳子。它的“头部”是一个闪烁着红光的球形传感器。它胸口有一个醒目的、被骷髅头标记的闪电符号。
“守护者……最高防御单位……”穆勒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它……它被激活了……可能是紧急停堆触发了最终防御协议!”
人形机械单位红色的“眼睛”锁定了控制台前的五人,发出低沉的电子音:“Unautorisierter Eingriff erkannt. Eliminierung.”(检测到未经授权的干预。清除。)
它抬起那只多管武器的手臂,红色的光点对准了他们!
绝望再次降临,而且比任何一次都更近、更直接!
林远猛地将凯拉扑倒在地,同时大吼:“找掩体!”
“哒哒哒哒——!”一阵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响起,控制台上火花四溅,碎片横飞!守护者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