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比看着巴特那仿佛凝固了一瞬的背影,又看了看脚下这片光滑得能映出人影、却又空寂得令人绝望的琉璃地面,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她追寻着那奇特的“空无”而来,本以为会揭开更深层的秘密,或者见证巴特先生再次施展那令人敬畏的“清洁”伟力,却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比任何污秽都更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无”。没有敌人,没有谜团,没有需要清除的东西,只有一片被彻底打扫干净后,空无一物的房间。
“那……我们现在……”露比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该去哪?”
伊莉丝环顾四周。北方是那巨大的、象征着彻底虚无的深坑。东方和西方是灰烬荒原无尽的灰白。南方是刚刚离开的灰烬哨站。阳光毫无暖意地洒落,在这片被过度“清洁”的土地上,连影子都显得格外单薄。
“看来,‘清洁’得太彻底,也不是什么好事。”伊莉丝耸耸肩,语气带着点自嘲的意味,“连点‘垃圾’线索都没给我们留。”她走到巴特身边,红瞳望向北方深坑更远处的地平线,“凯勒布老爹的地图,北边只标注到骸骨冰原。现在冰原的中心变成了一个大坑……再往北,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未知’了。”
巴特依旧沉默着。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下那片光滑的琉璃地面。阳光照射在上面,反射出他模糊的、带着面具的倒影。在那倒影的边缘,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一闪而过。
就在此时。
“咦?”露比突然发出一声轻呼,她蹲下身,瞳孔中的粉光骤然亮起,紧紧盯着巴特脚边琉璃地面上一处极其微小的、几乎肉眼不可辨的凹陷。那凹陷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很不规则,边缘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被高温瞬间熔融又凝固的质感。
“这里!”露比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新大陆般的激动,但又充满了不确定,“感觉……好奇怪!不是能量……也不是‘空无’……像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很小很小很小的一点点东西……曾经在这里‘烫’了一下?然后……就没了?只留下这个……‘印子’?”她努力地描述着自己那模糊而奇特的感知。
伊莉丝立刻凑过来,指尖凝聚魔力,小心翼翼地探查那个微小的凹陷。她的眉头越皱越紧:“不是能量残留……也不是物质痕迹……更像是……空间结构在某个瞬间被极度微小、极度凝聚的东西……‘灼穿’后留下的……‘疤痕’?一个……空间意义上的‘针孔’?”这个结论让她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
巴特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个微小的凹陷上。他缓缓蹲下身,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那个“针孔”的边缘。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琉璃质边缘的刹那。
他身旁的圣骸螺旋猛地发出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高亢的震颤!剑身上紧紧闭合的纹路骤然睁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缝隙之中,不再是幽暗或灰寂,而是爆发出一点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刺穿灵魂的漆黑光芒。那光芒一闪即逝,眼睛纹路瞬间又紧紧闭合,仿佛刚才的悸动从未发生。剑体内原本凝固的灰寂流光,此刻却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性,开始极其缓慢、极其隐晦地流动起来,色泽似乎……更加深邃内敛了。
巴特的手指停在半空。
面具之下,无人知晓他的表情。但伊莉丝和露比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专注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探针,牢牢锁定了那个微小的“针孔”。
“不是‘空’。”巴特收回手指,缓缓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北方深坑更远处那未知的地平线。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上了一种全新的、如同猎人锁定猎物踪迹般的笃定。
“是‘痕迹’。”
他不再看那巨大的深坑,也不再纠结于消散的“空无节点”。他的脚步迈开,方向依旧是正北,步伐却更加沉稳、更加坚定。
“有人,”巴特的声音在空旷的琉璃平原上清晰地响起,如同在宣判,“或者‘东西’,在我们之前,拿走了‘垃圾’。”
“现在,”他微微侧头,面具的轮廓在阳光下勾勒出冰冷的弧度,“该去收‘清洁费’了。”
圣骸螺旋在鞘中沉寂,剑格处的衔尾蛇徽记深邃如渊。那微不可查的流动,预示着一次更彻底的蜕变正在酝酿。而前方未知的北地,那留下空间“针孔”痕迹的存在,已然成为巴特这位终极清洁工,下一个锁定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