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的指尖还沾着辣条油，滑板轮子上的雷劫珠只剩一丝微光在抽搐。他盯着天上那道越裂越宽的沙漏裂缝，喉咙发干。油锅里的油条还在微微扭动，像没成型的胚胎，老板的手还悬在半空，筷子夹着半截软塌塌的面团。
没人说话。
雷劫蜷在钟楼顶，电弧细得快要看不见，结界边缘的防滑粉线正在一寸寸剥落，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舔舐干净。几个靠得近的反向修者突然踉跄了一下，皮肤泛起灰黑色纹路，眼神空洞，嘴里开始低语：“重置开始……重置开始……”
李狗蛋咬牙，把最后一撮防滑粉撒在阿喵趴着的石台上。猫形剑灵耳朵抖了抖，尾巴甩开，语气懒洋洋：“别浪费，本尊又不是你的符纸。”
话音刚落，一个被感染的修士跌跌撞撞撞上石台，手臂刚碰到阿喵的背脊——
银白光芒炸开。
不是剑气，也不是法术，更像从剑灵骨子里渗出来的光，一圈圈荡出去，像水波扫过枯叶。那名修士身上的黑纹瞬间褪去，瞳孔恢复焦距，整个人一屁股坐地上，喘得像跑了十里地。
李狗蛋愣住，低头看系统界面。
乱码消失了。
一行字蹦出来：【检测到净化法则！来源：剑灵·阿喵】
“我操？”他蹲下来，盯着阿喵，“你以前是不是专门干这个的？”
阿喵眯着眼，假装打盹：“本尊的事，少打听。”可尾巴却悄悄往他脚边卷了卷，像是怕被踢走。
小橘从角落窜出来，绕着石台转圈，鼻子嗅了嗅，突然叼来另一个脸色发青的修士，直接把他脑袋按在阿喵身上。
“喂！”阿喵炸毛，“谁准你当拖把用的？”
光幕再起，净化如旧。
李狗蛋眼睛亮了。他一把抓起小橘的后颈皮：“再去拉人！一个接一个，排成队！”
小橘呜咽一声，但没反抗，转身就冲进人群，挨个把感染者往这边拖。有人挣扎，有人低吼，但只要一碰阿喵，黑气就像雪遇沸水，眨眼消散。
“行啊你们。”李狗蛋扯下腰间最后一个空灵宝袋，撕开角，把里面攒的辣条碎末全倒进油锅里。油花“滋啦”炸响，一股混着芥末和香辣的热气冲天而起，竟在空中凝成一道歪歪扭扭的符文链，暂时补住了结界缺口。
阿喵哼了一声，突然抬起前爪，剑尖朝地一插。
嗡——
半球形光罩从石台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早餐摊区域。被净化的人自动站到边缘，手拉着手，形成一圈人链，将能量反哺回光罩。阿喵喘了口气，猫耳朵耷拉下来：“别指望本尊天天当净水器……这玩意耗命。”
李狗蛋没接话，抬头看天。
云层压得更低了。
一道漆黑球体划破长空，带着刺耳的尖啸直扑光罩中心——表面流动着暗红脉络，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病毒弹！”他吼出声。
光罩剧烈震颤，眼看就要碎裂。阿喵突然弓起背，全身毛炸成蒲公英，剑身自行嗡鸣，一道弧形剑气脱体而出，不偏不倚撞上病毒弹。
轰！
不是毒雾，不是爆炸，而是漫天彩点炸开，像节日烟花，五颜六色地洒落下来，映得众人脸上忽明忽暗。
“哈？”李狗蛋仰头，“这老狗改行放焰火了？”
小橘却猛地跳起来，对着空中喷出一团火。
火焰掠过那些彩色光点，竟在空气中烧出一道扭曲的痕迹——几行弯弯曲曲的符文浮现，像孩子随手涂鸦，又像古老图腾。
李狗蛋瞳孔一缩。
认出来了。
九尾狐族的祝福语——“加油哦~”。
他的心猛地一沉，又一热。九儿还活着，而且在想办法传信。这不是巧合，是她把自己的意识藏进了病毒弹里，借阿喵的净化之力引爆，再靠小橘的火性激活显形。
“阿喵。”他声音有点哑，“刚才那一下，是你自己出的招？”
阿喵瘫在石台上，尾巴尖轻轻抽了抽：“本尊睡觉都能赢，需要问？”
“少装。”李狗蛋蹲下来，手指戳它脑门，“你明明知道那东西有陷阱，还硬扛？是不是……以前就对付过这种病毒？”
阿喵沉默了几秒，终于睁开一只眼：“混沌初开时，有个傻子拿剑封了三千世界裂缝。后来那傻子被人捅了一刀，魂飞魄散，只剩一缕残念附在剑上，天天听外卖员嚼辣条。”
“然后呢？”
“然后？”阿喵冷笑，“然后那傻子发现，他封的不是裂缝，是病毒源。而他自己，就是解药。”
李狗蛋没说话，只是默默把最后一包辣条拆开，掰了一小段塞进阿喵嘴里。
猫妖含着辣条，咕哝一句：“下次别选芥末味。”
远处，冷血医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像广播：“原来如此……剑灵才是系统真正的防火墙。难怪当年那一战，混沌会被逼退三千年。”
李狗蛋冷笑：“你现在才想明白？晚了。”
“不晚。”声音平静，“我只是在等它耗尽本源。”
话音未落，天空中又凝聚出三枚病毒弹，呈品字形压下。
阿喵耳朵一抖，刚想撑起身子，却被李狗蛋按住。
“歇着。”他说，“这次换我来。”
他抓起防滑粉罐，猛地朝空中撒去。粉末在残留的辣条油雾中悬浮，形成一片灰蒙蒙的屏障。紧接着，他掏出滑板残骸，把雷劫珠抠下来，塞进阿喵嘴里。
“含住，别吞。”
阿喵瞪眼：“你当我是储物袋？”
“对。”李狗蛋咧嘴，“还是带充电功能的。”
雷劫珠在剑灵体内嗡鸣起来，与阿喵的剑核共振。光罩强度骤增，连带着那些飘在空中的防滑粉也开始发光，像无数微型萤火虫，组成一张网，迎向落下的病毒弹。
第一枚撞上网，炸成粉色光雨。
第二枚被弹开，斜飞出去，在远处山头炸出一朵蘑菇云。
第三枚……
卡住了。
悬在半空，表面的暗红脉络疯狂蠕动，像是在挣扎。
李狗蛋眯眼：“它在试图连接什么。”
小橘突然竖起尾巴，对着那枚病毒弹喷火。
火焰燎过，病毒弹表面浮现出一串数字：404-ERRoR-KEY Not FoUNd。
“哈？”李狗蛋乐了，“你家系统也蓝屏？”
阿喵吐出雷劫珠，懒洋洋道：“别傻笑，它在找钥匙。”
“钥匙？”
“你。”阿喵抬眼，“或者，你脑子里那个不讲道理的玩意。”
李狗蛋摸了摸后脑勺，刚想说话，忽然察觉不对。
光罩在震。
不是外部冲击，而是内部——从阿喵体内传出一阵阵不规则的波动，像是某种信号在尝试对接。
他低头看系统界面。
一行新提示跳出：【检测到高频净化波频，是否接入？】
他犹豫了一秒，点了“是”。
刹那间，十万次模拟的记忆洪流倒灌而入，但这次不一样。不是战斗，不是逃跑，不是吃辣条——而是无数个画面里，同一把剑，斩断黑色藤蔓，封印深渊，净化腐土，救下濒死的生灵。
全是阿喵。
全是它前世做的事。
李狗蛋猛地睁眼，一把抱住阿喵：“你他妈根本不是什么傲娇猫，你是专门来挡灾的吧？”
阿喵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低声说：“放开，丢脸。”
小橘蹭过来，用脑袋顶他手。
远处，那枚卡住的病毒弹突然自燃，烧成灰烬，随风散去。
冷血医生的声音消失了。
结界外，被净化的修士们陆续醒来，有人开始捡起武器，有人默默站到光罩边缘加固人链。油锅里的油条终于不再抽搐，恢复了金黄酥脆的模样。
老板哆嗦着手，把一筷子油条捞出来，放在盘子里。
“还……还能卖吗？”他问。
李狗蛋看了他一眼，笑了：“趁热，能卖一百年。”
阿喵趴在他肩上，耳朵抖了抖：“别得意，这只是开始。”
“我知道。”李狗蛋摸出最后一张优惠券，捏在手里，“但他们忘了，老子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活过十万种人生。”
他抬头看天。
沙漏的裂痕还在，但不再扩大。
风从东边吹来，带着辣条和油条的香味。
小橘突然竖起耳朵，对着天空喷出一小簇火苗。
火光映照下，一行新的符文缓缓浮现，比之前更清晰——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