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锅里的涟漪还在轻轻荡开，李狗蛋的手指夹着漏勺，一圈一圈搅动着金黄的油面。他没看那张折好的照片，也没再说话，只是把滑板靠在腿边，轮子还带着昨夜撞碎星门时留下的裂纹。
风一吹，煎饼炉上的铁皮盖“哐啷”响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阿喵从他肩头跳了下来。
不是平常那种懒洋洋甩尾巴的跳法，是绷直了脊背、四爪落地像刀扎进水泥地的那种。它站在摊前三步远的地方，眼睛盯着李狗蛋，瞳孔缩成一条线。
李狗蛋没动，漏勺停在半空。
下一秒，一道剑气横切过来，地面被割出十米长的沟，火星顺着裂缝炸起，油锅边缘的辣条包装袋全飞了起来。
小橘从角落里窜出，叼着半根冷掉的烤肠就想扑过去挡，结果被余波震飞，砸在煎饼车上，发出一声闷哼。
“你干什么！”李狗蛋一把捞起小橘，护在怀里，手指蹭到它后腿有血。
阿喵不答话，尾巴高高扬起，身后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虚影——那是上古剑尊的模样，披甲持刃，眉心一道血痕。
剑气再次凝聚，在空中划出四个字：交出系统。
李狗蛋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橘，又抬头看向阿喵，声音很轻：“你一直防着我？”
脑子里忽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剑灵记忆碎片，是否启动模拟？】
他没犹豫，闭眼。
十万次人生瞬间展开。
第一万次，他拔滑板冲上去，被剑气劈成两半，小橘哭着啃他的手指。
第三万次，他求饶，阿喵收剑，转身时却被幕后黑手控制，反手刺穿他心脏。
第七万次，他假装妥协，递出辣条引诱，阿喵咬下瞬间爆发毒素，整个早餐摊化为废墟。
第九万九千九百次，他在最后一刻撕开辣条包装，灵气炸开形成屏障，勉强护住小橘，自己却被剑气贯穿肺叶。
最后一次——
阿喵在剑气即将落下时，突然停顿了一帧。那一瞬，它的耳朵抖了一下，像是听见了什么遥远的声音。
李狗蛋睁眼，现实才过去半秒。
他缓缓把小橘放在地上，顺手扯下腰间一串辣条袋子，猛地撕开一包。
“滋啦”一声，红油爆开，香气冲天而起。包装袋在灵气催化下膨胀变形，化作一面金色光盾，“砰”地罩住小橘，把她隔在安全区。
阿喵眼神没变，但剑气微微颤了颤。
“你要系统？”李狗蛋踩上滑板，脚底雷劫珠嗡鸣启动，“行啊。”
话音未落，他猛蹬地面，滑板如箭射出，直冲阿喵面门。
可在距离两米时，他忽然手腕一抖，十包辣条甩出，在空中划出彩虹弧线。
“接住啊！”他喊，“上次你说这个新口味没吃过！”
辣条落地，剑气本能追击，轰然引爆。
却没有爆炸声。
只有香味弥漫开来——芥末混合花椒的冲劲混着甜酱香，是他们第一次联手对抗机械兽群时，李狗蛋偷偷塞给它的限量款。
阿喵的动作僵住了。
它的爪子悬在半空，剑气凝而不发，瞳孔剧烈收缩，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打架。
李狗蛋站定，喘了口气，额头渗出汗珠。他知道刚才那十万次模拟不是白费的——阿喵不是叛变，是被人动了记忆。
“你要的是真相，不是系统！”他大吼，同时在心中默念：开放权限！
一瞬间，阿喵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李狗蛋骑滑板撞碎十二重星河只为追回它；它吐血昏迷时，那人守了三天三夜用辣条喂它续命；还有一次它失控暴走，差点伤了路人，是李狗蛋用身体挡在前面，背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这些记忆不属于现在，也不属于过去，而是十万次模拟中真实发生过的片段。
阿喵的身体开始发抖。
上古剑尊的虚影晃动起来，似乎想压制这股外来信息，但它自己的意识正在苏醒。
小橘这时挣扎着站起来，瘸着腿跑到防滑粉罐前，用脑袋顶开盖子，叼着罐子蹭到李狗蛋脚边，仰头看他。
李狗蛋伸手接过，指尖沾了点粉末，抬手往空中一撒。
灵气牵引之下，白色的粉末在空中勾勒出一座巨大的城堡轮廓——红砖是辣条包装，屋顶是铁皮锅翻模，窗框用煎饼铲焊接而成，烟囱口还冒着热腾腾的油条香气。
“这是我们的家。”他说，“谁也别想拆。”
辣条城堡的虚影缓缓降落，将三人笼罩其中。光芒映照下，阿喵身后的剑尊虚影渐渐低头，手臂垂下，剑气一丝丝收回体内。
可它仍没完全清醒，眼神混沌，像是被困在某个记忆迷宫里出不来。
李狗蛋蹲下身，摸了摸小橘的头，低声问：“还能撑住吗？”
小橘“嗯”了一声，尾巴轻轻摇了摇，虽然疼得直抽气，但还是死死盯着阿喵。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再次响起：【记忆碎片锁定，可追溯篡改源头】。
李狗蛋刚要操作，阿喵突然低吼一声，四肢抓地，全身毛发炸起，剑气再度外溢，割裂地面。
它嘴一张，吐出一块黑色晶片，落在地上“叮”地一响。
李狗蛋捡起来一看，上面刻着微型符文，正散发着阴冷气息。
这不是修真界的文字，也不是妖族印记，更像是某种数据接口。
“有人给你下了程序？”他皱眉。
阿喵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挣扎。它抬起一只前爪，艰难地指向自己眉心，又指了指李狗蛋手中的晶片，最后，缓缓趴在地上，露出脖颈——这是彻底投降的姿态。
李狗蛋沉默两秒，把晶片收进裤兜，和那张照片放在一起。
他走到阿喵面前，蹲下来，平视它的眼睛：“我不懂谁对你做了什么，但我记得你第一次吃辣条时，打了个喷嚏，把我的滑板炸出了个坑。”
阿喵眨了眨眼。
“你还记得吗？你说那味道像春天炸雷。”
阿喵的耳朵动了动。
“你不是工具，也不是兵器。”李狗蛋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你是跟我抢过最后一包烧烤味的傻猫。”
阿喵喉咙里滚出一声极轻的呼噜。
剑气终于彻底消散。
上古剑尊的虚影淡去，只剩一只普通的橘猫趴在原地，喘着粗气，眼神疲惫却清明。
小橘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用脑袋蹭了蹭它的肩膀。
李狗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防滑粉，看了看四周——油锅还在冒泡，煎饼车歪了半边，辣条包装撒了一地。
但他知道，真正的麻烦还没来。
刚才那块晶片上的符文，和冷血医生实验室里的控制台，用的是同一种编码逻辑。
而且，阿喵的记忆被篡改的时间点，正好是他吞下混沌味丹药的那一刻。
有人趁着他意识分裂时，悄悄植入了指令。
目的不是杀他，是让他亲手毁掉最信任的伙伴。
李狗蛋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包辣条，捏在手里没拆。
他看着阿喵，又看看小橘，说：“接下来可能会更乱，你们要是怕，现在还能走。”
阿喵抬头，舔了舔干裂的鼻子，慢吞吞站起来，一步一挪地走到他脚边，重新跳上肩膀，像以前那样盘成围脖。
小橘也蹭过来，叼来一根刚炸好的油条，放在他鞋尖。
李狗蛋笑了，撕开辣条包装，咬了一口。
辣味冲上脑门的瞬间，他听见远处传来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
很轻，但持续不断。
像是很多机械关节在同步移动。
他眯起眼，望向街口。
晨光中，一群泛着冷光的机械兽正缓缓逼近，领头那只的胸口，贴着一张黄纸，上面画着跳舞的小人。
李狗蛋把剩下的半根辣条塞进嘴里，含糊地说：“看来早饭得边打边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