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条粉在风里飘得极慢，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李狗蛋盯着那缕芥末味的红雾，右手还捏着空袋子，指尖蹭到一粒残渣，他没擦。
他知道，这不只是最后一包辣条那么简单。
滑板底下雷劫珠的嗡鸣已经弱得听不见，社恐雷劫缩成拳头大小，电光断断续续，像是随时会熄。阿喵的剑形只剩一道虚影，缠在他手腕上打颤。狐九儿靠在身后，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热气，尾巴软趴趴地搭在滑板边缘，连抬都懒得抬。
可就在这死寂里，系统界面突然跳了。
【检测到混沌法则，可进化为“混沌味丹药”】
字是金的，浮在血符齿轮上方，一闪即逝，却烫得李狗蛋脑仁一抽。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空辣条袋塞进灵宝袋，又从最深处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票——妹妹住院那天的缴费单，边角还沾着油渍。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塞回原位。
“你说，这是终结，还是开始？”他低声问。
没人回答。
但十万次模拟的记忆猛地炸开：有一次他摔断腿送外卖，客户开门骂了半小时；有一次妹妹发烧四十度，他抱着她在急诊室蹲了一夜；还有一次，他在暴雨里啃冷馒头，抬头看见路灯下有个老头收摊，顺手给了他半碗热汤。
那些日子，没灵气，没系统，也没人喊他救世主。
可他活下来了，还活得挺硬气。
“行。”他咧嘴一笑，牙缝里还卡着昨天的辣片碎屑，“这次不靠你选我，我自个儿来。”
话音落，他一把撕开腰间挂着的备用辣条袋——不是吃，是倒。整包红彤彤的粉末全拍进嘴里，包装袋也跟着咽了下去。喉咙一紧，辣意直冲天灵盖，眼泪差点飙出来。
“咳……真他妈冲……”
下一秒，胸口轰然炸开。
不是疼，是涨。像有座火山在他骨头缝里醒了，岩浆顺着经脉往上喷。金光从七窍往外冒，眼白都染成了琥珀色。滑板最先扛不住，咔嚓一声裂成碎片，雷劫珠腾空而起，直接钻进他眉心，炸出一道紫纹。
“呃啊——！”
他跪在半空，双手撑住虚空，指节发白。机甲轮毂崩解，化作两道银弧绕臂而上，凝成虚翼轮廓。社恐雷劫猛地膨胀，电光如瀑倾泻而下，缠上他脊背，竟和那虚翼连成一片。
阿喵突然尖啸一声，剑身剧烈震颤：“别吞！那是混沌本源！会炸的！”
李狗蛋咬着牙，嘴角咧开，全是血沫：“炸就炸呗……老子炸过一万回了。”
他闭眼，最后一次启动自我模拟。
十万种人生走马灯般闪回——
有他穿外卖服撞翻混混救小孩的；
有他拿防滑粉画阵困住机械兽的；
有他喂小橘吃辣条结果猫喷火烧了月老库的；
还有他蹲在早餐摊前，老板递来一碗豆浆，说“小伙子，别太拼”。
这些事，没一件惊天动地。
可每一件，都让他现在还能站着。
“我不是什么天命之子。”他睁开眼，瞳孔已成金色竖线，“我只是……不想再看你们一个个倒下。”
吼声未落，金光自心口炸开，呈环状扩散。
滑板彻底粉碎，化作光尘融入躯干。雷劫珠在眉心旋转，社恐雷劫的电弧与他血脉相连，噼啪作响。阿喵的剑影再也撑不住，呜咽一声，主动飞入他掌心，凝成一柄短剑，剑柄刻着歪歪扭扭的“辣条教父专用”。
狐九儿忽然睁眼，泪水无声滑落。她没擦，任其滴在李狗蛋手臂上，滋啦一声冒起青烟，竟是妖族精血自发护主。
“你疯了吧……”她嗓音沙哑，“融合混沌？你当自己是丹炉？”
李狗蛋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得像个傻子：“本来就是啊。每天十万次模拟，哪次不是拿命试出来的？这身体早就是个活体丹炉了，就差最后这一味药。”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金光缠绕指节，像戴了副无形拳套。
远处云层开始扭曲，不再是虚影，而是实实在在的空间塌陷。一只由病气凝聚的巨掌缓缓压来，掌心浮现出冷血医生的脸，嘴角咧到耳根。
“你以为……这就够了？”声音像是从锈铁管里挤出来的，“区区混沌味丹药，不过是我的实验数据之一。”
李狗蛋没理他。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短剑，又看了看头顶稳住的社恐雷劫，深吸一口气。
然后，一脚踏空。
没有滑板，没有借力，他就这么凭空站稳，脚下仿佛踩着看不见的台阶。金光从脚底蔓延，形成一圈符文阶梯，托着他缓缓上升。
狐九儿愣住，尾巴不自觉卷住他手臂。
阿喵在掌心轻颤，剑刃嗡鸣。
社恐雷劫悬于头顶，电光稳定如星辰，不再躲闪。
李狗蛋举起右拳，金光缠绕，背后浮现出层层虚影——狐火、剑气、雷电、还有那口熟悉的油锅烟火气。它们不属任何功法，却是他曾守护过的每一个平凡瞬间。
“这一拳。”他低吼，声如闷雷滚过天际，“为阿喵！为狐九儿！为社恐雷劫！为所有被你当成实验品的人！”
拳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崩碎的异象。
那一掌，就这么安静地碎了，像沙堆被人踹了一脚，簌簌坍塌，连带着冷血医生的脸一同崩解。
天空静了一瞬。
风停了。
云不动了。
连社恐雷劫的电弧都凝在半空。
李狗蛋悬在残云之上，拳势未收，金光仍绕指节流转。他盯着那片塌陷的虚空，眼神冷静得可怕。
“我知道你在听。”他说，“下次见面，我不再躲了。”
狐九儿靠在他肩上，喘着气，尾巴却越缠越紧。
阿喵在掌心轻轻震动，像是在点头。
社恐雷劫缓缓降下一点，电光映在他侧脸，一闪，再闪。
远处，那道微弱的信号又闪了一下。
李狗蛋没回头。
他只是慢慢抬起左手，从灵宝袋里摸出一包新辣条，撕开一角，轻轻抖了抖。
红色粉末飘向风中，像一场微型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