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内部传来第一声心跳般的震动。苏晚的手指在量子雷达终端上滑动，捕捉到那股波动的残余轨迹。她没有抬头，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轨道参数异常，月球引力场出现周期性脉冲，频率……和星铸族符号共振模式一致。”
叶知秋站在主控台前，指尖划过数据流。三号深空阵列刚刚接通，信号只维持了三秒便彻底中断。雪花屏闪现的瞬间，一段反向数据注入系统，加密协议特征与林深体内基因锁完全同源。
“不是自然现象。”她说，“是屏蔽，也是回应。”
王浩蹲在能源接口旁，机械臂正检测新装甲的负载能力。他抬头看了眼林深，又低头盯着读数：“这系统现在能自主运行，但它的感知范围越广，暴露的风险越大。刚才那一波干扰，像是冲着它来的。”
陈峰靠在舱门边，脉冲步枪横在臂弯。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深身上：“下一步怎么走？等它再发一次信号，还是我们先出手？”
林深没说话。他站在中枢前，手掌贴着金属内壁，紫纹在皮肤下缓缓流动。那艘从月球地壳升起的飞船，此刻正悬停在近地轨道外缘，光束未落，却已形成无形的压力场。他知道那不是攻击前兆——那是校准，是等待匹配频率的钥匙插入锁孔。
“不能再等。”他说，“它认得我，我也认得它。但它已经开始调整轨道姿态，如果让它完成部署，地球引力平衡会被打破。”
苏晚调出运载船状态表，眉头一皱：“现有飞船外壳结晶化程度已达临界值，液冷系统失效，升空过程中一旦遭遇高能辐射，结构可能直接崩解。”
“那就换壳。”林深走向停机坪。
运载船静卧在合金平台上，舷侧布满暗蚀因子侵蚀后的裂痕。林深走近，手掌按上机体。淡紫色纹路顺着手臂蔓延而下，渗入金属表层。分子重组的声音细微如沙粒摩擦，旧壳片片剥落，新生合金如活膜般覆盖全船，骨架重构为蜂窝嵌套结构，接缝处泛起微弱银光。
王浩拿着检测仪跟在后面，读数跳动不止：“材料纯度99.7%，抗暗蚀特性达标，能量传导效率提升八倍……”他顿了顿，低声说，“这已经不是飞船了，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那就更该由我来开。”林深迈上登船梯。
叶知秋紧随其后，背包里装着稳定器原型机和基因数据库终端。她登上指挥舱时，看到林深正将神经接口接入主控槽。她没阻止，只是把一台微型冷却装置固定在接口旁。
“你现在的状态不稳定。”她说，“一旦异能超载，系统会优先保护核心机能，自动切断外部连接。”
“我知道。”林深点头，“但如果我不亲自上去，谁来确认那艘船的意图？它是冲着我来的，不是你们。”
苏晚坐在通信位，手指快速输入指令。所有常规信道都被屏蔽，量子加密频段也被持续干扰。她尝试了十七种跳频方案，无一例外被截断。
“必须换个方式。”她回头看向林深，“你的脑波频率和星铸族信号同源，如果我们用它作为载波基频，或许能穿透封锁。”
“风险很大。”叶知秋皱眉，“相当于让他主动暴露位置。”
“但我们别无选择。”苏晚盯着屏幕，“地面指挥链不能断，否则一旦发生突变，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深闭眼，启动神经直连协议。低频脉冲通过共振矩阵发射，沿着新装甲的能量回路传向深空。几秒后，远端中继站回传一个字符：启。
“信号通了。”苏晚松了口气，“追踪坐标已锁定，引力波动源位于月球背面北纬41度区域，距离当前轨道交汇点还有四小时航程。”
王浩最后一遍检查工程系统。燃料储备正常，防护层完整，动力组预热完毕。他拍了拍控制台：“可以出发了。”
陈峰带着守夜人小队进入货舱。六名队员全副武装，战术灯亮起，弹药箱封条 intact。他在舱门口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指挥舱方向。
“林深。”他喊了一声。
林深转头。
“如果你撑不住，记得让系统接管。别一个人扛。”陈峰说完，转身走入货舱，舱门关闭。
引擎轰鸣声从底部传来，平台震动加剧。运载船缓缓升起，脱离地表，刺破电离层。舷窗外，地球逐渐缩小，蓝色弧线边缘泛着晨光。
苏晚盯着引力波动图谱，突然发现异常：“等等……引力场强度在上升，不是均匀扩散，而是有规律的收缩——像在模拟某种节律。”
“心跳？”王浩凑近屏幕。
“不。”叶知秋接过数据板，“是倒计时。”
林深睁开眼，瞳孔泛起淡紫微光。他感觉到飞船与自己的共鸣正在加深，每一道能量回路都像血管般搏动。月球越来越近，那艘结晶飞船依旧悬浮在裂谷上方，光束未动，但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
“它在等我们靠近。”他说，“不是为了攻击，是为了验证。”
“验证什么？”苏晚问。
“验证我是不是真正的钥匙。”林深握紧扶手，“如果我是假的，它会立刻关闭通道。如果是真的……它会打开门。”
叶知秋看着他：“你打算进去？”
“必须有人进去。”林深回答，“而且只能是我。”
王浩调试完最后一组参数，抬头看了眼指挥舱监控画面。林深的身影映在金属壁上，轮廓被流动的光泽勾勒得近乎非人。他低声说：“这一趟，怕是比上次更难回来。”
苏晚没有接话。她将贝壳手链缠在手腕上，另一只手按在导航确认键上。坐标已锁定，航线稳定，倒计时归零。
“准备进入近月轨道。”她说，“十分钟后开始减速。”
林深站起身，走向舷窗。月面荒凉，环形山层层叠叠，而在那道巨大裂谷中央，那艘飞船静静矗立，表面纹路与他皮肤上的紫痕完全吻合。
“它醒了。”王浩喃喃道。
“它一直在等。”林深说。
通信频道突然响起一阵杂音，随后恢复清晰。一个不属于任何已知系统的语音片段闪过：“目标识别完成，权限等级：开启者。”
苏晚猛地抬头：“谁在说话？！”
没人回答。系统日志空白，信号来源无法追溯。
林深盯着那艘飞船，嘴唇微动：“它认识我。”
叶知秋按下记录键，同时将稳定器接入主控槽。她的手指微微发抖，但语气坚定：“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得知道真相。”
王浩检查了三次能源分流阀，确保应急供电独立运行。他最后看了一眼工程面板，确认所有系统处于待命状态。
陈峰在货舱内下令：“全员压低重心，准备应对引力突变。”
运载船开始减速，推进器喷口调转向量。舷窗外，月球表面迅速逼近，那艘结晶飞船的轮廓愈发清晰。光束仍未落下，但周围的引力场已开始扰动，空间轻微折叠。
林深站在指挥位，手掌再次贴上控制台。紫纹从指尖蔓延，与飞船内部的能量流同步。他闭上眼，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牵引力——不是威胁，是召唤。
“它要我过去。”他说。
“那你去。”叶知秋说，“我们跟着。”
苏晚按下最终确认键。导航系统显示：距离交汇点剩余两分钟。
林深睁开眼，瞳孔深处泛起幽紫微光。
运载船穿过最后一段真空，舷窗外，地球已缩成一颗遥远的蓝点，而月面上那艘飞船，在黑暗中缓缓转动，光束终于偏移，直指他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