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深处的信号塔启动瞬间,主控室的量子熔炉发出低频震颤。林深左手指节仍在抽搐,异能残留的灼痛顺着神经爬行,但他已顾不上这些。他盯着操作台前的叶知秋——她正将接口导线插入颈后数据端口,动作坚决。
“你不能进去。”林深声音沙哑,“系统已经失控。”
“没人比我更懂这段协议。”她没回头,“王浩被控制是因为我们被动防御。现在必须有人主动切入,把控制权抢回来。”
陈峰站在她侧后方,手按在切断开关上。“一旦意识被吞噬,没有第二次机会。”
“我知道。”叶知秋闭上眼,“但三百人刚醒来,他们的命不是用数据换的,是用人拼出来的。这次,换我来拼。”
导线接通刹那,她的身体猛地一震。监测屏上的生物信号开始扭曲,皮肤泛起透明质感,像是光线正从她体内渗出。
林深冲上前,一把推开陈峰的手,抓起备用神经链路器就往自己太阳穴压。
“你疯了!”陈峰拽住他胳膊,“你现在接入只会被一起拖进死循环!”
“她不是一个人在连!”林深甩开束缚,指尖划过操作台,调出情感频率波段,“他们忘了,人类信号不只有代码——还有温度。”
他扑向叶知秋,在她手腕裸露的皮肤上扣紧五指。
电流炸开。
现实崩解。
两人意识同时坠入数据洪流。四周是高速流动的记忆残片:星铸族科学家围在量子网络核心,启动进化程序;能量跃迁引发空间褶皱,远处星域出现黑色裂口;蚀星族舰队如蝗群涌出,精准锁定每一个高维文明坐标。
叶知秋在幻象中辨认出一段编码结构——正是她研发“暗蚀因子抑制器”时参考的原型逻辑。
“他们在改造自身,想摆脱肉体束缚……”她喃喃,“可每一次跃升,都成了敌人的导航信标。”
林深握紧她的手:“我们也是。”
前方浮现最后一幕:星铸族最高议会投票通过“全员上传计划”,主脑启动瞬间,整个母星被蚀星族的能量网覆盖,所有意识在三秒内湮灭。
“他们以为技术能超越生死。”林深说,“结果只是把坟墓建得更大。”
叶知秋试图退出连接,却发现指令被锁死。系统提示浮现:【非授权终端禁止脱离|执行者标记为“异常载体”】
“那就别退。”林深将异能转化为原始神经脉冲,强行注入数据流,“把真相烧进记忆里。”
两人合力将关键信息打上人类标记——一段包含悲悯、牺牲与反抗意志的复合频率,强制刻录进熔炉核心数据库。数据墙轰然炸裂,碎片四散,其中一块嵌入叶知秋意识深处,刻下星铸族最后的警告:**“文明的延续,不在完美,而在不完美的坚持。”**
现实世界,量子熔炉警报声刺耳。
能量指数飙升至红色临界,外壳开始龟裂,电弧乱窜。陈峰下令撤离,广播重复三遍,却无人响应。
主控室外,三百名曾被芯片控制的幸存者陆续走出避难所。他们沉默地列成环形阵列,面朝熔炉中心。第一排跪地,双手贴地传导冲击;第二排搭肩成墙,用身体缓冲震荡波;第三排举起残破金属盾,组成最后一道防线。
王浩躺在担架上,眼皮微动,嘴唇颤抖:“他们……记得……是谁救了他们……”
话音落下,熔炉外壳爆裂。
炽白能量冲击波撞上人墙,瞬间掀翻前两排。有人倒地抽搐,有人咬牙撑起,后方立即补位。金属盾熔化滴落,火花溅在脸上也不退。第三波冲击到来时,整堵人墙已染血,但仍挺立。
主控台前,林深与叶知秋的身体猛然抽搐,神经链接自动断开。两人从操作椅跌落,被陈峰一把接住。
林深左臂瘫软,右手仍死死攥着叶知秋的手。他靠在墙角,呼吸沉重,视线模糊。叶知秋靠在他肩头,双眼无神,映着熔炉残光,手中紧紧捏着一块金属残片,上面刻着星铸族文字。
陈峰单膝跪地,一手扶住二人,一手拔枪对准熔炉方向。监控屏显示外部温度仍高达八百度,但爆炸已被遏制。他扫视四周,确认无新增威胁,目光落在那堵尚未解散的人墙上。
有人抬手,向主控室方向敬礼。
陈峰没动,枪口稳如铁铸。
叶知秋喉咙滚动,终于挤出一个音节:“水……”
林深听见了,却无法回应。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触到她掌心的伤痕——那是三个月前调试设备时被金属划破的,从未提起。
陈峰低头,看见林深工装外套口袋里露出半截怀表链。那枚铁制怀表早已停摆,表面布满裂纹,但仍在震动,频率与熔炉残余波动同步。
他伸手想取出来检查,却被林深肩膀挡住。
“别碰。”林深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它还在接收信号。”
陈峰收回手,重新握紧枪柄。
叶知秋缓缓抬起手,将金属残片递向陈峰。她的动作很慢,像是每块肌肉都在对抗某种无形阻力。
陈峰接过残片,翻看背面。那里多了一道新刻痕——不是星铸族文字,而是三个简体汉字:**“别相信。”**
他抬头看向熔炉残骸深处,冷却管正在缓慢蠕动,像是有东西在内部重新接线。
叶知秋忽然转头,望向王浩所在的医疗担架。封存芯片的防护舱指示灯原本是红灯常亮,此刻却闪了一下绿光。
她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咳出一口血沫。
林深察觉到她体温升高,挣扎着想坐直,却被陈峰按住。
“你撑不住了。”陈峰说,“现在闭嘴,活下来。”
林深没再动,但眼睛始终盯着熔炉方向。
冷却管的蠕动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规律性搏动,像心跳。
叶知秋抬起沾血的手指,在地面划出一行字:**信号源换了。**
陈峰盯着那行字,缓缓站起身,枪口转向医疗区。
担架上的王浩毫无动静,呼吸平稳,仿佛沉睡。
可他右手小指的金属假肢,正以极轻微的幅度弯曲,又伸直,再弯曲,节奏与冷却管的搏动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