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蹲在阁楼的地板上,指尖抚过那块松动的木板。木板下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身刻着模糊的花纹,像是某种早已失传的图腾。窗外的雨丝被风卷着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与阁楼里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
“你确定要打开吗?”阿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透明,衣角还沾着未散的雾气。自从上次老宅失火后,阿岁的形态就变得不太稳定,尤其是在靠近这些旧物时,总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阴气在剧烈波动。
林小满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掀开了铁盒的盖子。里面铺着一层泛黄的丝绸,丝绸上放着一本线装日记,封面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字迹。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日记,指尖刚碰到纸页,就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手臂往上爬,像是有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游走。
“这是……奶奶的日记?”林小满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记得奶奶生前最宝贝的就是这本日记,总是锁在柜子里,从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可奶奶去世的时候,她明明已经把所有遗物都整理过了,怎么会遗漏这么重要的东西?
阿岁飘到她身边,目光落在日记上,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这里面有东西在盯着我们。”他伸出手,指尖穿过日记的纸页,却在触及封面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留下一道淡淡的黑影。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日记的第一页。字迹娟秀,带着明显的年代感,记录的是奶奶十六岁时的生活。起初都是些寻常的家事,比如帮母亲做饭、去山上采野菜,直到某一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起来。
“今日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从阁楼的方向传来,像是个女孩在哭。我问爹娘,他们却说我听错了,可我明明听得很清楚。那个声音说,她被困在这里很久了,想找个人说话。”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沉,继续往下翻。日记里的内容越来越诡异,奶奶记录着自己如何与那个“声音”对话,如何偷偷给她带吃的,如何在阁楼里为她搭建了一个小小的“家”。直到某一天,日记的内容戛然而止,最后一页只写着一行字:“她要走了,我得留住她,哪怕用我的命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小满的手开始发抖,日记从她的膝盖上滑落在地。她想起小时候,奶奶总是告诫她不要去阁楼,说那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可现在看来,奶奶不仅去过,还和那个“东西”有着不为人知的渊源。
阿岁弯腰捡起日记,他的手指在纸页上轻轻划过,那些字迹像是活了过来,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不是普通的日记,”他的声音变得低沉,“里面附着一个地缚灵的执念,就是你奶奶日记里提到的那个女孩。”
林小满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疑惑:“地缚灵?可奶奶为什么要帮她?还有,她为什么会被困在阁楼里?”
“因为你的奶奶,欠了她一条命。”阿岁的目光投向窗外,雨还在下,远处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几十年前,这座老宅还是一座私塾,那个女孩是私塾先生的女儿,名叫青禾。有一天,私塾失火,你奶奶正好路过,青禾把她推出了火海,自己却被困在了里面。”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青禾死后,灵魂被困在阁楼里,成了地缚灵。你奶奶一直很愧疚,所以才会偷偷照顾她,和她说话。后来你奶奶老了,知道自己快要走了,就用自己的执念为青禾打造了这个铁盒,把她的灵魂封印在里面,想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林小满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一直以为奶奶是个严肃刻板的人,却没想到她的心里藏着这样一段沉重的往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看着阿岁,眼神里充满了恳求,“青禾被困了这么久,她一定很痛苦。”
阿岁沉默了片刻,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解开封印。但这需要你的帮忙,因为封印是用你奶奶的执念打造的,只有林家的血脉才能打开。”他指着铁盒上的图腾,“你看这个花纹,其实是一种古老的契约,你奶奶用自己的寿命作为代价,换来了青禾的停留。现在契约快要到期了,如果不及时解开,青禾的灵魂会随着契约的失效而消散。”
林小满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该怎么做?”
“把你的血滴在图腾上,”阿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然后在心里默念你奶奶的名字,让她的执念感受到你的意愿。记住,一定要真诚,不能有任何杂念,否则不仅解不开封印,还可能被契约的力量反噬。”
林小满点点头,咬破了自己的指尖,鲜红的血珠滴在铁盒的图腾上。奇怪的是,血珠并没有顺着花纹流淌,而是像被吸进去了一样,瞬间消失不见。紧接着,铁盒开始剧烈地晃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快念!”阿岁急忙喊道。
林小满闭上眼睛,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奶奶的名字。她仿佛看到了奶奶年轻时的模样,梳着两条麻花辫,站在阁楼的窗边,对着空气轻声说着话。画面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青禾的身影,她穿着一身蓝色的旗袍,站在火光中,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谢谢你。”一个轻柔的声音在阁楼里响起。
林小满睁开眼睛,看到青禾的灵魂正从铁盒里缓缓飘出来,她的形态越来越清晰,不再是之前那种模糊的影子。“我被困在这里几十年,终于可以走了。”青禾看着林小满,眼里满是感激,“你奶奶是个好人,她用自己的一生陪着我,现在,我该去投胎了。”
阿岁站在一旁,看着青禾的灵魂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窗外的雨幕中。阁楼里的阴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了进来,照亮了地板上的铁盒和那本日记。
林小满拿起日记,轻轻合上。她知道,奶奶的心愿终于了结了,而她和阿岁的故事,还在继续。
雨停了,天边出现了一道彩虹。林小满站起身,走到窗边,阿岁飘到她的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他们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像是永远不会分开的样子。
阁楼里的回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楼下传来的鸟鸣声。林小满知道,从今天起,这座老宅再也不会有诡异的叹息声了,而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故事,也终于找到了属于它们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