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的老宅,早已被年味填满。红灯笼挂满了屋檐和石榴树枝桠,红春联贴在堂屋门框两侧,“福”字倒贴在门板中央,阳光洒在红色的饰物上,映得整个院子暖意融融。林夏正踩着梯子,往屋檐下挂最后一串彩灯,阿晚站在梯子旁,伸手虚扶着,生怕他摔下来,眼底满是紧张。
“小心点,别往边上靠!”阿晚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虽然无法真正触碰,却依旧本能地守护着。
林夏低头笑了笑,稳稳地跳下来:“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他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精致的布包,递给阿晚,“给你的新年礼物。”
阿晚愣了一下,伸手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布料的质感,眼底满是惊讶。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深蓝色的棉麻长衫,针脚细密,布料柔软,领口和袖口还绣着淡淡的云纹,正是他喜欢的样式。
“我问了镇上的老裁缝,按照你常穿的青布衫尺寸做的,虽然你穿不上,但……”林夏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新年也能有新衣裳。”
阿晚捧着长衫,指尖轻轻拂过绣纹,眼眶微微发热。他活了十七年,死后又守了林夏二十多年,从未有人给他送过新年礼物。这份看似无用的心意,却比任何珍宝都让他温暖。“谢谢你,夏夏,我很喜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身影在阳光下愈发清晰,甚至能看到眼底闪烁的泪光。
母亲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炸好的麻圆,金黄酥脆,香气扑鼻。“快进来尝尝,刚出锅的,阿晚也尝尝。”她说着,把一个麻圆放在阿晚面前的石桌上,又笑着看向他手里的长衫,“这衣裳真好看,阿晚穿了肯定精神。”
接下来的两天,一家人忙着筹备年货。父亲去镇上买了鞭炮、烟花和各种蔬菜水果;母亲在厨房里炸酥肉、蒸年糕、包饺子,忙得不亦乐乎;林夏则帮着贴窗花、整理房间,偶尔和阿晚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家常。阿晚虽然不能动手帮忙,却总在一旁默默看着,偶尔提醒林夏“小心剪刀”“别把窗花贴歪了”,像极了这个家真正的一份子。
除夕当晚,夜幕降临,老宅的灯笼和彩灯同时亮起,红的、黄的、蓝的,交织成一片温暖的光影。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年夜饭,有象征年年有余的清蒸鱼,象征步步高升的年糕,象征团团圆圆的饺子,还有母亲特意给阿晚留的位置,摆满了他“爱吃”的豆沙月饼和麻圆。
“开饭啦!”父亲举起酒杯,脸上洋溢着笑容,“今年是咱们家最热闹的一年,敬阿晚,也敬我们一家人,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林夏和母亲也举起酒杯,对着阿晚的方向轻轻碰撞,清脆的声响在堂屋里回荡。
阿晚站在餐桌旁,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虽然无法品尝桌上的美食,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份浓浓的年味和爱意,心底的温暖几乎要溢出来。
饭后,林夏和父亲搬着烟花来到院子里。随着一声令下,烟花腾空而起,在漆黑的夜空绽放,绚烂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院子,也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阿晚站在林夏身边,仰头看着漫天烟火,眼底映着璀璨的光芒,像藏了一片星空。
“真好看。”他轻声说,语气里满是赞叹。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新年的热闹,以前的除夕夜,他只能远远看着林夏一家人团聚,如今,他终于成了这份团圆里的一员。
守岁时,一家人围坐在火塘边,嗑着瓜子,看着春晚,偶尔聊几句家常。林夏靠在竹椅上,看着身边的父母和阿晚,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希望他们一家人能永远这样团圆幸福。
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绚烂的烟花照亮了夜空。林夏起身去院子里放鞭炮,回来时,却发现堂屋的八仙桌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布偶。那是一个用粗布缝成的小兔子,眼睛是用黑纽扣做的,虽然简陋,却格外可爱,正是他小时候最想要的玩具。
小时候,他看到别的小朋友有布偶,也曾哭闹着想要,可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没能如愿。这件事,他早就忘了,没想到阿晚却一直记在心里。
“阿晚,这是你做的?”林夏拿起布偶,指尖传来熟悉的暖意,声音里满是惊喜。
阿晚笑着点头,眼底满是温柔:“看到你刚才在火塘边发呆,猜到你许了愿望。这个兔子布偶,算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希望你永远开心,永远像小时候那样,眼里有光。”
林夏紧紧抱着布偶,眼眶瞬间红了。他知道,阿晚为了做这个布偶,一定耗尽了不少灵力。这个看似简单的布偶,承载着阿晚最深沉的牵挂和爱意。
“谢谢你,阿晚。”林夏哽咽着说,“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新年礼物。”
母亲走过来,看着林夏怀里的布偶,笑着说:“真是个有心的孩子。”她抬手,轻轻拍了拍阿晚的肩膀——这一次,她的指尖虽然依旧穿过了虚影,却仿佛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暖意,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
火塘里的火苗依旧跳跃着,映着一家人温暖的身影。窗外的烟花还在绽放,鞭炮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年的味道。林夏抱着布偶,坐在父母和阿晚中间,心里满是圆满和幸福。
他知道,这个新年,将会成为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而这份跨越阴阳的深情陪伴,将会在岁月里静静流淌,温暖每一个新年,每一个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