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又起时,林夏把暖手宝塞进羽绒服内侧的小布兜——就是藏过白鹅绒和羽毛的那个兜。指尖碰到布兜缝线时,忽然觉出一丝不同的温度,不是暖手宝的灼热,是种温温的、像晒过太阳的棉絮般的暖,裹着点熟悉的、属于阿柚的凉。
“又在摸那个兜?”阿柚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他正坐在沙发边缘,身形已经清晰到能看清校服上绣着的模糊校徽,连垂在身侧的指尖,都比之前多了点实感。林夏回头时,看见他手里“捏”着那根灰鸽子的羽毛,羽毛在他指尖轻轻晃动,像被风托着。
“试试暖手宝能不能塞进去,”林夏把羽绒服拎起来,对着阿柚晃了晃,“去年冬天你总说我手凉,现在有这个兜,揣着暖手宝就不怕了。”
阿柚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羽绒服的布兜。这次他的指尖没有穿过去,反而让布兜轻轻鼓了鼓,像有风吹过。“我帮你把暖手宝往里挪挪,省得走路时晃出来。”他说着,指尖探进布兜里,暖手宝果然轻轻动了动,稳稳地贴在了林夏的腰侧,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暖得刚好。
林夏愣了愣,低头看着阿柚探进布兜的手——虽然还是透明的,却能清晰地看见他指尖的动作,甚至能感觉到布兜传来的、属于他的微凉触感。“你现在能碰好多东西了。”她笑着说,想起第一次见他碰课本时的小心翼翼,再看现在的模样,心里像被暖手宝烘着,软乎乎的。
“好像只要离你近,就能碰得更稳。”阿柚收回手,指尖还沾着点布兜的棉絮——那棉絮竟真的粘在他的指尖,没有飘走。他低头看着那点棉絮,忽然想起什么,“你还记得小学时,你把暖手宝摔在地上,哭了好久吗?”
林夏当然记得。那天雪下得很大,她揣着妈妈刚灌好的暖手宝去学校,路上摔了一跤,暖手宝摔破了,热水洒了一地。她蹲在雪地里哭,阿柚蹲在她身边,用尽力气把散落在雪地里的棉絮拢到一起,说“我帮你拼起来”,虽然最后也没拼成,却陪她在雪地里待了好久,直到她的眼泪冻成了小冰晶。
“后来你把那些棉絮藏在我的书包里,”林夏笑着翻出衣柜顶上的旧书包——那是小学时用的粉色书包,边角都磨破了,“我直到现在都没扔,里面还藏着你当时拢的棉絮呢。”
阿柚跟着她走到衣柜边,看着她把旧书包抱下来,拉开拉链。里面果然有个小小的布包,裹着些泛黄的棉絮,和当年暖手宝里的一模一样。林夏把布包递给阿柚,他伸手接了过来——布包竟真的落在了他的掌心,没有穿过去,连重量都能看得出来,让他的手腕微微往下沉了沉。
“没想到还在。”阿柚的声音里带着点感慨,指尖轻轻摩挲着布包,棉絮透过布料传来柔软的触感,“那时候你总说棉絮沾了你的眼泪,要好好留着,我就帮你把布包缝得严严实实的,省得棉絮漏出来。”
林夏凑过去看,布包的缝线果然歪歪扭扭的,和课本上他写的字一样,带着点笨拙的认真。“是你缝的?”她以前总以为是妈妈帮忙缝的,现在才知道,是阿柚趁着她睡着时,用尽力气捏着针线,一针一针缝起来的——一个连实物都碰不稳的鬼,要缝好一个布包,该费多少劲。
阿柚点点头,把布包递回给她,指尖碰到她的手心时,传来一丝温温的触感,不再是之前的凉。林夏捏着布包,又摸了摸羽绒服布兜里的暖手宝,忽然觉得,这些年阿柚从来没离开过,他把她的眼泪、她的欢喜、她忘在过去的小物件,都小心翼翼地藏着,藏在她能找到的地方,藏在她身边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把这个布包也放进羽绒服的小兜里吧,”林夏把布包塞进布兜,和暖手宝贴在一起,“这样就像你陪着我揣着暖手宝,又暖又稳。”
阿柚笑着点头,伸手帮她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好。他的指尖碰到拉链头时,拉链竟真的被他拉了上去,稳稳地停在领口处。林夏摸了摸领口的白鹅绒,又摸了摸腰侧的布兜,温度和微凉裹在一起,暖得刚好。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阿柚站在窗边,看着雪花落在玻璃上,身形清晰得像能被雪花碰到。林夏走到他身边,伸手虚虚地挽住他的胳膊,这次竟真的感觉到了一丝实感——像挽着一团温温的、带着点凉的空气,却稳得很。
“以后冬天,我们就揣着这个兜,一起看雪。”林夏说。
阿柚转头看她,眼底的微光像落了雪花:“好,一起看。”
暖手宝的温度透过布兜传过来,裹着布包里的棉絮,还有阿柚的微凉,在这个飘雪的傍晚,凑成了最安稳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