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粒子敲得玻璃沙沙响时,我正对着厨房的砂锅发呆。锅里炖着萝卜排骨汤,咕嘟咕嘟的气泡裹着肉香飘出来,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一阵熟悉的冷意绕着我的手腕转了圈,才想起是忘了放妈妈教的那把干香菇。
“在砂锅里埋三颗,汤会更鲜。”阿槐的声音混着雪夜的寒气飘过来,我回头时,看见橱柜门正轻轻晃着,装香菇的玻璃罐就放在柜门边,罐口已经被悄悄拧开。我笑着拿起罐子:“你怎么比食谱还准?我都快忘了这步了。”
他的冷意轻轻蹭过我的手背,像在点头。往砂锅里撒香菇时,蒸汽扑在脸上,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在老房子的场景。那时我第一次学炖排骨汤,把盐放多了,坐在餐桌旁懊恼,阿槐就飘在厨房,用他透明的指尖轻轻搅着汤,说“加点土豆就能中和咸味”。我半信半疑地加了土豆,汤果然变好喝了,后来才知道,是他悄悄把多余的盐吸走了些。
“你那时候是不是偷偷帮我调过汤?”我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砂锅里翻滚的气泡。阿槐的影子落在地板上,比平时淡些,却能看见他的轮廓正对着砂锅,冷意里掺了点暖意:“怕你又哭鼻子,说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我忍不住笑出声,指尖碰了碰砂锅的外壁,温度刚好不烫手——是他帮我控着火候,像从前每次我做饭时那样。
汤快炖好时,我去客厅拿碗,回来却发现砂锅旁多了双筷子——是我小时候用的那副,木筷上刻着小小的“槐”字,是阿槐当年教我写字时,悄悄帮我刻的。“你怎么把这双筷子找出来了?”我拿起筷子,木柄被磨得光滑,还带着点熟悉的冷意。阿槐的声音轻了些:“你说过,用这双筷子喝汤,会觉得更暖。”
我忽然想起某个冬夜。那时我发着烧,妈妈不在家,阿槐就用这双筷子喂我喝姜汤,说“喝了就不冷了”。我当时迷迷糊糊的,只觉得筷子上的冷意裹着暖意,慢慢漫到心里,烧也好像退了些。如今握着这双筷子,那些模糊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连他当时轻轻吹凉姜汤的动作,都能清楚地回想起来。
盛汤时,我特意给阿槐留了个空碗,放在餐桌对面。他的影子落在碗旁,冷意轻轻覆在碗沿上,像在回应我的心意。“快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我端起自己的碗,汤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心里也暖暖的。阿槐的冷意轻轻绕着我的碗转了圈,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好喝,比上次你做的还香。”
雪还在下,客厅的灯暖融融的。我坐在餐桌旁,喝着热汤,看着对面的空碗和旁边的影子,忽然觉得冬夜也没那么冷了——因为有个人会记得我喜欢的汤味,会帮我准备好刻着名字的筷子,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把所有的温暖,都藏在这碗热气腾腾的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