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许一突然笑了,笑声干涩,“我确实在观察你。从十六岁在篮球场第一次画你开始,整整十年,我像个偷窥狂一样记录你的每个瞬间。”
她弯腰捡起地上那张漫画手稿,轻轻抚过备注栏的字迹:“但你知道吗?我画你,不是因为什么血脉诅咒,而是因为……”
话未说完,钟夏突然捂住心口单膝跪地。他的锁骨疤痕处渗出银光,与许一后腰胎记的光芒在空中交织,形成一道诡异的桥梁。
“来不及了……”他艰难地喘息,“镜屋在召唤。”
许一想要上前扶他,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李鹿试图用手机拍摄这超自然现象,却发现所有电子设备都已黑屏。
“信任是钥匙……”空中响起钟明叔叔的声音,却像是从水下传来般模糊,“没有信任,镜屋只会是坟墓。”
许一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一段话:「双生之镜照见的不是真相,而是人心。信则生,疑则死。」
她看着痛苦蜷缩的钟夏,意识到这场误会可能不是偶然。就像祖父母那代一样,在关键时刻,怀疑总会悄然滋生,成为自我毁灭的导火索。
“钟夏,”她跪在屏障外,掌心贴在那道看不见的墙上,“我承认我自私。我利用过你的生活作为素材,但我从未伪造过感情。”
她从衣领里扯出一条项链,坠子是个微型画筒:“这里面装着的,是我每年在你生日那天画的你。从1995年到今年,一共二十七张。如果我只是在利用你,何必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钟夏抬起头,眼中的冰霜稍稍融化,但疑虑仍在:“那为什么……要调查我的家族?”
“因为我嫉妒!”许一终于喊出埋藏心底的话,“我嫉妒每个认识你的人,嫉妒那些我不曾参与的过去。调查你的家族,就像在拼凑另一半的自己……”
屏障突然波动起来,钟夏身上的银光渐渐暗淡。倒计时显示:01:15:07。
这时,印刷机突然自动启动,吐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五岁的许一和钟夏,在S村老宅的镜屋前手拉手站着。照片背面是钟夏父亲的笔迹:
「孩子们,当你们看到这张照片时,请记住——怀疑是诅咒的一部分,但爱是唯一的解药。」
钟夏挣扎着站起身,屏障随之消失。他走向许一,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我可能永远无法完全理解真相,”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但我选择相信你。”
当他们的手再次相握时,整个印刷厂开始震动。墙壁上的碎镜重新聚集,映出的不再是恐怖的影像,而是他们共同度过的美好瞬间。
倒计时停在01:00:00,不再跳动。
镜屋的门,已经打开。
许一的手被钟夏握住时,感受到的不仅是体温,还有他掌心细微的颤抖。这种颤抖很熟悉——就像她每次交稿前夜,画笔悬在纸上时的悸动。原来他们都在害怕,只是表现方式不同。
我害怕的不是镜屋,钟夏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是害怕走进去之后,发现这十年来的心动,都只是诅咒的安排。
这句话戳中了许一内心最深的恐惧。她想起自己画过的所有爱情漫画,主角总在命运的安排下相遇。读者称赞她构思精妙,却不知她一直在逃避一个问题:如果相遇是注定,那爱情还有自由意志吗?
李鹿突然轻声说:你们看镜子。
聚集的碎镜里,映出十六岁的许一正在偷偷哭泣。那天她刚得知钟夏要转学去城里,却不知道镜子的另一面,钟夏也在宿舍收拾行李,把她的每一张画稿仔细包好。
原来我们都在假装不在乎。许一苦笑。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暗恋的那方,现在才明白钟夏也用他的方式在坚持。这种认知让她既欣慰又心酸——如果连痛苦都是双份的,那快乐呢?
钟夏的指尖抚过镜面,停留在二十岁那年的影像上。画面上是许一的首场签售会,他戴着口罩排在队伍末尾。而另一面镜子显示,许一其实早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他,故意在给他的漫画上多画了个爱心。
我每天骑着摩托车绕城三圈,钟夏说,经过你家楼下二十七次,就为了计算你窗口亮灯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