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浑河的暮色刚染黄肯特山的轮廓,蒙古大汗的万安宫已撑起十里灯火。数百根鎏金立柱托着靛蓝穹顶,帐壁悬挂的狼皮图腾在牛油烛火中忽明忽暗,与临安王赵景晨、王妃梁流萤所携的云锦屏风相映成趣。帐中央挖设的烤炉仍泛着余温,上午烤制的全牛已被庖丁分解,热气混着松烟与马奶酒的醇香漫过每个人的衣袍。
大汗身着九纹貂裘端坐虎皮王座,左手边是克烈部首领脱里,今日特意换上银线绣制的部落礼服,腰间玉带上悬着兽首弯刀;右手边的乃蛮部太阳汗则保持着阿尔泰山部族的粗犷,青灰色毡袍上缀着七颗狼牙,那是他年轻时猎杀雪狼的勋章。当两位首领目光交汇时,帐内短暂的寂静里,仿佛能听见草原部落间百年恩怨的回响。
“当敬两位宋使!” 大汗率先举杯,银碗撞击声清脆如驼铃,“若无临安王的银枪破阵,王妃的神梭除妖,桑坤那妖人仍在用邪术屠戮草原。” 赵景晨起身拱手,锦袍上的暗纹龙鳞在火光中流转:“大汗过誉,妖师祸乱宋蒙边境,我辈本当共诛之。” 梁流萤则轻提裙摆行礼,腰间玉佩叮咚,与帐外传来的马头琴声相和。
宴至酣处,脱里可汗忽然拍掌三声。帐帘被掀开的刹那,一阵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百匹枣红色骏马踏着月光奔至帐前,马鬃上的金铃随呼吸轻颤,正是克烈部精心培育的汗血宝马 —— 它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肩胛处的皮肤在灯火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依稀可见传说中 “汗流如血” 的细微血管。
“此乃草原的诚意。” 脱里的声音带着骄傲,他亲自牵过领头的母马,马额上镶嵌的绿松石正对应大宋使者腰间的玉佩,“当年汉武帝为求天马不惜远征大宛,今日克烈部以百匹良驹赠大宋,愿两邦如马缰相连,共御外敌。” 赵景晨轻抚马颈,触感紧实如檀木,想起史书所载 “天马能日行千里,渡水不溺”,不禁慨然道:“可汗此举,堪比昭陵六骏之德。”
大汗此时掷杯起身,帐内瞬间鸦雀无声。他走到帐中央的羊皮地图前,以金匕在宋蒙边境划下一道弧线:“自今日起,蒙古与大宋结为兄弟之邦。克烈部出骏马,乃蛮部出勇士,宋廷出粮草器械,凡有外敌来犯,必共击之!” 太阳汗猛地捶打胸口,青灰色毡袍下的肌肉贲张:“乃蛮勇士愿为盟约执戈,踏平任何不臣服者!”
夜深时,帐外燃起篝火,草原牧民的安代舞跳得正欢。梁流萤望着那些围绕火堆旋转的身影,忽然发现克烈部与乃蛮部的舞者虽服饰各异 —— 前者披红绸,后者戴羽冠 —— 舞步却渐渐合拍,正如这晚摒弃前嫌的两族首领。脱里正教赵景晨辨识马印,太阳汗则向大汗请教中原兵法,银碗在传递中不断斟满,将所有隔阂都消融在马奶酒的温热里。
当第一缕晨光掠过阿尔泰山巅,赵景晨已在盟约上签下名字,墨迹未干便被脱里蘸上马血,盖下克烈部的狼形印玺。梁流萤将一柄七星宝刀赠予大汗的幼子,刀柄上刻着的 “盟” 字,与宝马鬃毛上的金铃纹饰遥相呼应。一百匹汗血宝马已备好鞍鞯,马背上的绸缎分别绣着宋室的龙纹与蒙古的狼纹,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待秋高马肥时,我必率部赴宋都朝见。” 大汗勒住赵景晨赠的玉勒马,目光望向南方,“愿这百匹天马,能踏开一条和平的商道。” 赵景晨挥袖作别,忽见领头的汗血宝马仰头长嘶,声震四野,恰如李白诗中所咏 “嘶青云,振绿发,兰筋权奇走灭没” 的豪情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