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作战,共计消灭伪军两个团,干掉一百多头鬼子,可谓是大捷,陆文亭打心眼里往外透着舒坦,他的部队,不仅能袭扰敌人,还能向敌人发起攻击,而且攻势凌厉。同时,也充分证明和平军就是一群羊,马为广就是游击支队编外的运输队长。
但有一个问题,无风又犯了老毛病,他竟然和王五潜伏进砀县火车站,并和内线同志开动火车。陆文亭相信无风和王五本事,但进入狭小的火车驾驶室,那就是极端的冒险。万一火车被鬼子拦住,或启动不了,三人将被鬼子包围。功夫再好,也怕敌人子弹,何况那位叫刘顺生的同志已经牺牲。
无风的问题还只是个人,还有一个涉及面更广的问题,让陆文亭更感到棘手。
通过这一仗,很多同志觉得自己行了,甚至飘了,包括副司令张启发,已在思考什么时候攻击鬼子联队司令部,抢占宋梁火车站了。昨天夜里汇合后,他对陆文亭说:“司令员,我敢保证,只要干掉鬼子联队司令部,马为广那王八蛋肯定出城投降。”
的确,干掉鬼子,马为广没了靠山,不是投降,就是逃跑,关键是,能否干掉鬼子?
赵副参谋长也保持着高度清醒,说道:“老张,就咱们现在实力,即便能掉下来,也守不住啊。”
这个问题张启发已思考过,他挑了挑眉毛,坚定地说:“打进鬼子司令部,可以缴获敌人重武器,再多几仗,用不了一年两年的,小鬼子肯定撑不住了。”
张启发的自信不止是游击支队打了打胜仗,而是八路军、新四军敌后发展态势,还有从长沙方向传来的消息。
游击支队缴获了一台收音机,通过收音机可获取更多消息。当然,消息错综复杂,有时难辨真伪。日军说日军赢了,接连击溃国军,夺取阵地,攻陷城镇,国军说国军赢了,挫败日军进攻,杀敌数万。但胶着过后,日军电台蔫了,甚至停止用汉语广播,不多的言语也变为重创国军,甚至和国军口气一样,变为杀敌数万。而国军广播电台从早到晚,在播送收复失地,即将把鬼子赶出长沙外围,播音员声音也比以往更高亢。
毫无疑问,鬼子输了。而在干部战士心里,日军这次输的不同寻常,因为在沉寂大半年,才积攒力气向长沙发起攻击,结果仍是铩羽而归。
这消息的确叫人振奋,昨天夜里,当陆文亭把长沙即将大捷的消息,告诉司令部干部战士,告诉三位总队长时,大家一起沸腾了。大家眼里已不止是看到胜利曙光,甚至已看到胜利就像秋天的大豆高粱,即将收获于囊中了。
张启发更是界定了时间,再过一两年,就能彻底打服宋梁地区的鬼子。这是速胜论,千万要不得,相对全面抗战刚爆发时期,鬼子实力是弱了些,但其实力仍远在我军之上,他们没了进攻锋芒,是因为战线拉的太长,而想要收复失地,把鬼子赶出华夏,还需要经过漫长的艰苦的斗争,还需要付出更多的牺牲。
骄兵容易滋生轻敌情绪,也就必定吃苦头,陆文亭与赵副参谋长商讨大半夜,决定向东南撤退。
东南形势也发生了变化。两人刚获悉,鬼子伪军一部,向溪县、烈山扫荡。烈山抗日决死大队由国军组建,成立刚四个月,目的是效仿新四军开展游击战。
但这不是他们真正目的,说白了,就是新四军不断壮大队伍,扩大根据地和游击区,让那些官老爷们羡慕嫉妒恨了,他们也想插上一杠子,并给游击支队制造麻烦。
决死大队成立不久,就送信给陆文亭,告知各自管好自己队伍,不要染指别人防区。很明显,就是告知游击支队不要再染指溪县及溪县周围地区。
但终归想瞎了心,鬼子举兵扫荡前,派人送去劝降信。中校大队长对部下说:“上峰让咱们来这里,就是让咱们来送死,可咱们偏不让上峰称心如愿,宁肯投降,咱也不死!”
随即,中校大队长率领本部人马,投靠日军。日军也随即给其发钱发饷,把抗日决死大队改编为溪县警备大队,归彭城伪军指挥。
既然成为伪军,那陆文亭就可以收拾他们了。
开会时间到,陆文亭和赵副参谋长走进司令部屋内,各总队正副队长,独立大队无风和单鹏已齐聚一堂,除无风外,个个欢声笑语。不知道怎么了,无风忽然间变得少言寡语。
吴德奎、刘鸿宇,包括江月明等人都兴高采烈,抽着烟,扯着大嗓门,说着上次战斗,讨论着怎么接着收拾敌人。“要我说,咱们趁和平军士气低落,攻打永县和邑县县城。”刘鸿宇嗓门最大。
一向稳重的刘鸿宇,如今变得破马张飞,情绪激扬,陆文亭不由皱了皱眉头。
吴德奎也很兴奋,二总队兵力最多,已达到两千,还有了两门迫击炮,比原来442团还要强壮,但他很低调:“别着急,敌人吃了那么大的亏,该反扑了,咱们等它反扑过后,再找机会猛揍它们一顿。”
难得的清醒,陆文亭听了,心里有了几分欣慰。他很想批评张启发和刘鸿宇,但忍住了。必胜的信念需要保持,战斗的热情需要继续熊熊燃烧——但有个人,需要降降火,陆文亭看了无风一眼。
从一总队开始,表扬,挨个表扬,而且还是狠狠的表扬,这一仗的确打的不错,若现在有了电讯室,有了电台兵,军部会通电表彰。
最后是独立大队,更是表扬重点。先是炸了鬼子军列,截获所有装备,接着遇到鬼子伏击,全大队冲上去,在二总队配合下,全检一百多个鬼子,接着又以出乎常人胆量,在内线同志配合下,竟然把鬼子军列开出火车站,把运往卞城的军列炸毁——不管是谁,就是赵副参谋长都频频点头。
但表扬过后,陆文亭话锋一转,严肃说道:“关于无风同志,却犯下严重错误,作为大队长,作为指挥员,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把所带领的战士置于危险之中,实属不该,必须提出严厉批评!”
陆文亭嗓门越来越大,三位总队长也越来越纳闷,赵三才和麦昌顺都傻了,看看陆文亭,又看看无风,再看看陆文亭,心想,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