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身存在与整个文明意志完全融合、燃烧到最炽烈的瞬间,炽日殿主的意识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往昔对大道法则的无数感悟、生死关头的极致体验、亿万生灵奉献时传递的纯粹信念……所有的一切,在他即将彻底燃尽的灵魂深处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聚变。
他看到的,不再是简单的火焰法则,而是能量转化的本质;不再是光明法则,而是信息与波动的传递;
不再是世界的表象,而是维系其存在的底层规则……以及,那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定义“存在”本身的……“不朽”之密!
并非机械之神那种冰冷的、外来的、强制定义的不朽,而是一种源于自身、源于文明、源于生命顽强求存意志的……内在的不朽!
“原来……如此……”
一种明悟,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照亮了他即将永堕黑暗的灵魂。
“不朽,非唯力量永恒,更是意志不灭,文明传承不息!”
“我身可殒,我界可毁,然我天玄之精神,抗争之意志,求知之火焰,将于他处重燃!此即为……我之不朽!”
“咔嚓!”
一道无形却真实存在的壁垒,在他灵魂深处破碎了。
他的本质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那由整个天玄界力量汇聚的、即将燃烧殆尽的庞大能量,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更高层次的灵魂,开始以一种超越理解的方式坍缩、凝聚、升华!
他的身体,或者说那能量集合体,迸发出无法用颜色形容的光芒。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仿佛穿透了维度,映照万古。
他,在这一刻,于牺牲的最终刹那,窥得门径,踏足……不朽!
虽然这“不朽”短暂得如同流星,却真实不虚!
“机械之神!”炽日殿殿主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却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威严,“此乃,我天玄界,最后一击!”
那升华后的、凝聚了整个文明重量与新晋不朽法则的力量,化作了一道细微到极致、纯粹到极致的光。
它不再是能量冲击,更像是一道……修正指令,一道蕴含着“存在”意义的法则之矢。
它无声无息地穿越了崩溃的防御大阵,穿越了扭曲的时空,无视了机械之神外围所有的防御屏障与力场,直接射向了那庞大机械结构最核心的某处——那里,是机械之神“存在”的证明,是其不朽法则的基点所在!
一直冷漠无情的机械之神,第一次传来了清晰的、剧烈的情绪波动——那是夹杂着震惊、愤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惧!
它试图调动力量阻拦,但那道光太快,太本质,它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应对这种层面的攻击!
“嗡!!!”
无法形容的剧烈震荡,从机械之神的核心处爆发开来!
那冰冷的、完美的机械结构上,竟然被那细微的光矢击中处,蔓延开了无数细微的裂纹!
裂纹中迸发出的不是火花或能量,而是某种逻辑层面的混乱与虚无!仿佛它的核心程序、它的不朽定义,受到了根本性的撼动和污染!
“呜!!!”
一声超越听觉范畴、直击灵魂本源的痛苦嘶鸣,从机械之神的方向爆发出来,席卷了整个星域!
远比之前更加恐怖的能量风暴失控地四散冲击,将本就支离破碎的J-7星域彻底化为一片绝对死寂的虚无之地。
而发出这惊天一击的炽日殿殿主,他那刚刚凝聚的不朽光辉,如同完成了最终使命般,彻底黯淡、消散。
连同他身后,那献祭了所有力量、所有修士的天玄界母星,也开始解体。
山川崩碎,大地陆沉,海洋蒸发。
失去了所有力量维系和本源支撑的天玄界,在机械之神失控爆发的能量余波中,如同沙堡般悄然瓦解,化为宇宙中一片新的尘埃云带。
那悲壮而璀璨的文明灯塔,熄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恐怖的能源风暴才渐渐平息。
机械之神那庞大的躯体依然矗立在虚无中,但其表面蔓延的裂纹并未完全消失,核心处的光芒明灭不定,显得极不稳定。
它散发出的威压虽然依旧可怕,却失去了之前那种绝对掌控的圆融,变得紊乱而充满攻击性。
一段冰冷、断续、却蕴含着极致愤怒与痛苦的信息流,以超维度的方式,传向了所有隶属于它的单位,传向了遥远深空中它的大本营:
“遭遇…高等文明…不朽级…攻击…”
“核心…受损…逻辑链…断裂…”
“所有单位…行动暂停…立即…回归…”
“守护…主体…进入…修复沉眠…”
指令下达完毕,机械之神那庞大的结构开始缓缓移动,拖曳着受损的躯体,无视了周围飘散的天玄界残骸,向着宇宙深空中某个预设坐标方向,开始了缓慢的撤退。
它所过之处,残留的混乱法则依旧让空间扭曲不已。
J-7星域,彻底陷入了死寂。
只有那漂浮着的世界碎片、法宝残骸、以及弥漫着的悲壮意志,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的、一个文明以全体牺牲为代价、重创不可知之敌的惨烈故事。
而与此同时,在无尽的黑暗星海之中,“天玄号”正以超越光速不知多少倍的速度,在暗宇宙航行着。
舰桥内,周云猛地捂住了心脏,一股难以言喻的、极致的悲痛与怅然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的灵魂,两行热泪不受控制地从他星光流转的眼眸中滑落。
他感受到了。
那来自遥远故乡的、所有熟悉气息的……集体消亡。
以及,在那最终时刻,一道耀眼到极致、温暖却悲壮的不朽光辉,一闪而逝。
他朝着天玄界方向,缓缓地、重重地,再次跪下。
他知道,殿主、掌门、师父、所有留守的前辈同门……他们用生命践行了承诺。
他们争取到了时间。
他们……成功了。
他抬起头,泪痕未干,眼中却已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轻轻摩挲着指尖的世界戒指。
那里,是新的天玄界,是文明的未来。
“我们……会活下去。”
“天玄的火种,必将……燎原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