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骤然爆发时,我正持剑与玄机子对峙。祭坛中央的能量漩涡突然倒转,幽蓝光芒化为刺目的猩红,北斗七星阵的石柱迸发出裂纹,碎石如暴雨般砸落。脚下的地面呈蛛网状蔓延开裂,祭坛边缘的玄冰崖传来令人牙酸的崩裂声,整座山仿佛都在痛苦呻吟。
能量失控了!苏轻烟的惊呼声穿透混乱的轰鸣。我眼角余光瞥见她正蹲在祭坛西侧,白色裙裾被山风掀起。本该随蛮牛撤离的医仙此刻却抱着个浑身是泥的孩童,那孩子约莫七八岁,背着的竹篓滚落在地,草药散落得到处都是——显然是误闯禁地的采药童子。
快走!我怒吼着挥剑荡开一块劈头盖脸砸来的巨石,剑锋与岩石碰撞迸发的火星照亮苏轻烟苍白的面容。她怀里的童子已经吓傻了,圆睁着眼睛说不出话,只有止不住的泪水在脸颊冲刷出两道泥痕。
兔系医仙的温柔在这一刻化为致命的枷锁。苏轻烟没有逃,反而将孩子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单薄的脊背对着摇摇欲坠的崖壁。当那块磨盘大的巨石裹挟着罡风坠落时,我看见她将孩童的脸埋进自己肩头,纤细的手臂扣得死紧,仿佛要用血肉之躯为这陌生的孩子撑起一片安全的天地。
不要!我听见自己的吼声变了调。狮王血脉中沉睡的狂暴因子在刹那间觉醒,金色灵力如火山喷发般席卷全身。玄机子趁机祭出的星刃被我随手震碎,这个老东西惊恐地看着我双目泛起的金色兽瞳,连退三步撞在石柱上。
巨石下坠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我甚至能看见苏轻烟发间那支白玉簪子在震颤,看见她唇角溢出的血丝——她竟在动用本命灵力为孩子构筑护罩。兔系医仙的温柔从来不是软弱,而是 吼——!
狮吼震裂苍穹的瞬间,我突破了玄机子布下的星力屏障。剑随心动,燎原剑意化作数十丈长的金色光刃,硬生生将那块巨石从中劈开。断裂的岩石带着呼啸擦过苏轻烟的发梢,在她身后炸出漫天烟尘。我踏着崩裂的石阶冲到她面前时,恰好接住她软倒的身体。
为什么不跑?我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后怕,而是无法抑制的暴怒。掌心触及她背后粘稠的温热液体,那片濡湿正以惊人的速度扩大。苏轻烟的脸色白得像祭坛的玉石,却还固执地把孩子往我怀里推:先救他......咳咳......
蛮牛!我咆哮着转头,熊系护卫如铁塔般从烟尘中冲出。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壮汉此刻浑身是伤,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用身体挡住了坠落物。他看到我怀中的景象,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宽厚的脊背挺得笔直:属下失职!请陛下降罪!
护住他们!我将昏迷的童子塞进蛮牛怀里,看着护卫用完好的右臂死死抱住孩子,宽厚的手掌小心地避开孩童额角的伤口。熊系护卫的忠诚从不需要言语证明,他的身躯就是最坚固的屏障,哪怕此刻已经摇摇欲坠,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依旧燃烧着守护的火焰。 苏轻烟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我能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兔系医仙的体温向来偏低,此刻却烫得惊人,那是灵力透支后的回光返照。她的手指轻轻抓住我的衣袖,沾血的指尖在玄色龙纹上留下刺目的红痕:陛下......别为我......分心......
闭嘴。我撕开自己的外袍按住她背后的伤口,掌心凝聚的狮王灵力带着灼人的温度。这个总是冷静理智的医者,这个在战场上能面不改色剜出箭头的女子,此刻却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她的温柔从来都给了别人,留给自己的只有满身伤痕。
地脉的震颤突然加剧,祭坛中央的能量漩涡彻底失控。玄机子狂笑着催动最后的星力:同归于尽吧!九域终将重归混沌!碎石如流星般砸落,我将苏轻烟横抱在怀中,抬头望向天空。猩红的能量云正在汇聚成巨大的漩涡,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怀中的重量很轻,却像烙铁般烫进我的灵魂。我低头看见苏轻烟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紧蹙的眉头,动作温柔得如同在安抚一只暴躁的幼狮:陛下......您的眉头......总是皱着......
再乱动我就把你扔给蛮牛。我恶狠狠地威胁,声音却不由自主放软。狮王的暴怒在触及她温热的血时化作滔天巨浪,而此刻面对这双逐渐涣散的眼眸,却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慌。这个在乱世中以医术行走九域的女子,这个冷静理智如蛇系的医者,终究还是用兔系的温柔将自己推向了绝境。
蛮牛突然发出一声闷吼,我转头看见他用后背硬生生扛住了半面坍塌的石壁。护卫怀中的童子已经苏醒,正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我们。苏轻烟挣扎着伸出手,指尖在空中虚虚划过,似乎想再为那孩子检查伤势。
别动。我抓住她冰凉的手指按回我的掌心,抬头望向祭坛东侧。夜无影的青铜面具在火光中闪烁,我的暗卫正被三个星灵围困,黑色衣袍已被鲜血染红。但他手中的短刃依旧精准狠辣,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决绝的杀意——为了我这个总是让他陷入险境的主人。
山巅再次剧烈摇晃,我看见玄机子站在能量漩涡中央,枯瘦的手指结出诡异的法印。北斗七星阵的石柱正在重组,幽蓝与猩红交织的光芒中,隐约可见狰狞的星灵虚影。苏轻烟在我怀中剧烈咳嗽,嘴角涌出的血沫溅在我胸前的龙纹上,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陛下......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星力......会影响伤口愈合......
我低头吻上她的眉心,将精纯的狮王灵力渡入她体内。这个总是为别人着想的医者,到了此刻还在担心我的伤势。兔系医仙的温柔是穿肠毒药,却让我心甘情愿饮下。玄机子的狂笑还在继续,星灵的咆哮震彻山谷,但我抱着怀中逐渐冰冷的身体,只听见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
蛮牛,带他们去安全地带。我缓缓站起身,将苏轻烟小心翼翼地交给护卫。熊系壮汉用没受伤的手臂接过医仙,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护着那个采药童子,宽厚的肩膀微微颤抖,却一步未退。
我拔出插在地面的长剑,燎原剑意再次燃起。猩红的能量漩涡在头顶盘旋,星灵的嘶吼近在咫尺,但我眼中只有玄机子那张扭曲的脸。苏轻烟温热的血还残留在我的掌心,那触感让我想起多年前战场上救我的那个兔系医女——原来有些温柔,从一开始就刻在了命运的年轮里。
玄机子,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金色灵力在剑身上流转,发出龙吟般的嗡鸣,你成功激怒我了。
狮王的暴怒从来不是嘶吼,而是猎物进入视野时的绝对冷静。我踏着崩裂的石阶走向祭坛中央,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苏轻烟的温柔,蛮牛的忠诚,夜无影的决绝——这些在乱世中显得格外珍贵的光芒,绝不能被这黑暗的星力吞噬。
当燎原剑意与失控的星力在祭坛中央碰撞时,我看见苏轻烟在蛮牛怀中艰难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兔系医仙的温柔终将得到守护,以狮王的名义,以九域未来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