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亲事,就以这样一种方式,彻底定了下来。
酒桌上,白传伟和刘香使出浑身解数,拼命的给陈凡敬酒、夹菜,那股子热情劲,让陈凡都有些招架不住。
陈大江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闷头喝酒,心里五味杂陈。
他一会儿觉得儿子太败家,一会儿又觉得儿子太有出息,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看陈凡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最终,在刘香天花乱坠的吹捧,和白传伟一杯接一杯的猛灌下,两家人定下了婚期,就在半个月后。
离开白家时,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刘香和白传伟一路送到村口,还依依不舍。
回去的路上,陈大江终于忍不住了,他借着酒劲,拉住儿子。
“小凡,你跟爹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觉得爹没本事,给你丢人了,所以才这么……”
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陈凡停下脚步,看着父亲憔悴的影子,摇了摇头。
“爸,我从来没那么想过,我只是想把以前没给你们的,一次性都补回来。”
“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陈大江的儿子,不是孬种。”
陈大江眼眶一热,他转过头,用手背抹了把脸,哽咽说道:“我儿子,出息了。”
陈凡用一栋楼当聘礼,迎娶白家姑娘的消息,被刘香传到的到处都是,一夜之间整个旺角镇,世人皆知。
这桩婚事,成了继陈凡斗倒洪四海、陈凡卖石头日入数百万之后,又一个全镇大新闻。
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把陈凡塑造成了一个有钱、有情、有义,还带着点传奇色彩的神秘人物。
而白雪,则成了全镇所有女人羡慕嫉妒的对象。
对于外界的纷纷扰扰,陈凡一概不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二天一大早,他揣着卖珊瑚挣来的一部分钱,还有户口本、身份证,直奔镇上的工商管理所。
“东海第一鲜”的招牌已经打了出去,但终究只是个摊位,名不正言不顺。
他要注册一个真正的公司,把它当成自己海洋帝国的起点。
九十年代初的工商所,还是个清冷的衙门,陈凡走进去,一股陈旧的墨水味扑面而来。
办事大厅里,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有的在看报纸,有的在织毛衣,有的在闲聊,就是没人干正事。
陈凡走到一个挂着企业注册牌子的窗口前,敲了敲玻璃。
窗口后面,一个戴着黑框眼镜,体态稍稍发福的中年男人,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干什么的?”
“同志你好,我想注册一个公司。”陈凡客气的说道。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陈凡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
“注册公司?”
“小娃娃,你毛长齐了没有?知道什么是公司吗?过家家玩到这儿来了?”
周围几个工作人员,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凡眉头微皱,但没有发作。
他知道这个年代的某些公家人,就是这副德性,专会拿捏老百姓。
“同志,我满十八了,符合法定注册年龄。”
“哦,是吗?那你说说,想注册个什么公司啊?注册资金多少啊?”
眼镜男阴阳怪气的。
“公司名称,东海第一鲜,主营海产品捕捞、加工和销售。注册资金,先写五十万吧。”
“五十万?”
眼镜男和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的同事,全都愣住了。
他们一年工资加起来都不到一万块,这小子开口就是五十万注册资金?
眼镜男的脸色变了变,轻蔑变成了审视和怀疑。
“五十万?你有验资报告吗?有经营场所证明吗?有法人身份证明吗?”
他一连串抛出好几个专业名词,想把陈凡问住。
陈凡不慌不忙,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叠准备好的材料。
“这是我的身份证复印件,这是解放路1号的房产证,可以作为经营场所,至于验资……”
陈凡把包往柜台上一放,拉开拉链,露出里面一捆捆崭新的钞票。
“同志,五十万现金在这里,你看是现在点,还是我直接去银行办个验资户?”
“哗……”
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工作人员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那个敞开的包,那百元大钞发出的光芒,晃得他们眼睛疼。
织毛衣的大姐,针掉在了地上都不知道,看报纸的大爷,报纸拿反了还在使劲瞅。
眼镜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
刚才还把人家当成小屁孩,结果人家随手就掏出五十万现金,这脸打得啪啪作响。
“咳咳!”眼镜男清了清嗓子,想找回点面子,态度却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嚣张。
“有钱了不起啊?注册公司是要走流程的!你这些材料不全,先回去准备吧。”
他开始鸡蛋里挑骨头。
他把陈凡的材料往外一推,摆明了就是要刁难。
陈凡看着他,忽然笑了。
“同志,你是不是觉得,我这钱来路不正啊?”
眼镜男心里一突,嘴上却很硬:“我可没这么说,这是按规定办事。”
“行,按规定办事好。”陈凡点点头,他也不跟对方废话,直接从包里,又拿出一个大哥大。
在九十年代,这玩意儿比五十万现金更有威慑力。
陈凡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孙建国的电话。
“喂,孙所吗?我是陈凡啊。”
他故意把声音提得很高。
“对对对,我现在在工商所办点事,想注册个公司,但好像遇到点麻烦。”
“这里的同志,工作态度很认真,很负责,怀疑我这钱来路不正,要查我呢。”
“哎,没什么大事,就是可能要耽误您一点时间,过来帮我做个证明了。毕竟前天那二百多万,还是您派人帮我护送回家的嘛。”
陈凡一边说,一边笑眯眯的看着那个眼镜男。
眼镜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额头上的冷汗,一颗一颗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