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汴梁府下辖的清风镇,正是瓜果飘香的时节。往年这个时候,镇里常因宅基地边界、灌溉用水等琐事起争执,甚至有人闹到官府,既耽误农活,又伤了邻里和气。可今日,镇中心的晒谷场上却挤满了村民,大家围坐在临时搭建的高台四周,脸上满是期待——今日是官府推行“乡约制度”的日子,里正李老实正拿着一卷泛黄的文书,准备向大家宣读。
高台旁,汴梁府派来的推官周廉身着青衫,目光扫过人群,朗声道:“诸位乡亲,陛下深知邻里和睦是民生之本,特下令在全国推行乡约制度。这乡约不是官府强加的律法,而是咱们村民自己商量着定的规矩,目的就是让大家互帮互助、尊老爱幼、诚信友善,把日子过得更舒心!”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一阵议论。村民王二柱挠了挠头,对身旁的邻居道:“自己定规矩?那要是有人不遵守咋办?”旁边的张老妇人接话道:“我听里正说,遵守得好有奖励,不遵守的要被乡评指责,严重的还要报官呢!”
李老实清了清嗓子,走上高台,展开文书:“各位乡亲静一静,这乡约是官府牵头,结合咱们镇的情况拟定的,一共十二条,咱们一条一条来议,有不合适的地方,大家尽管提!”
他首先念道:“第一条,尊老爱幼。凡年满七十岁的老人,子女需悉心照料,不可弃养;孩童需送入扫盲班或官学,不可让其流浪街头。”
“这条好!”人群中一位老汉高声叫好,“我那儿子总说农活忙,对我不管不顾,有了这条,他该收敛了!”旁边几位老人也纷纷附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接着,李老实又念了“邻里互助”“诚信经营”“禁止争水抢地”等条款。当念到“凡邻里有困难,需主动相助;农忙时节,可互帮耕种”时,村民赵大奎皱起了眉头:“我家地多,每年农忙都忙不过来,要是帮了别人,自家的活咋办?”
周廉连忙解释:“赵乡亲放心,乡约讲究自愿互助,不是强制要求。而且官府会记录大家的互助行为,年底评选‘孝廉之家’‘友善之家’,不仅有牌匾,还能领到官府发放的粮食补贴,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赵大奎眼睛一亮:“还有这好事?那我要是帮邻居种地,也能评上?”周廉笑着点头:“当然,只要真心为邻里着想,都有机会。”
议论声中,乡约的十二条条款逐一议完,村民们大多表示赞同。李老实将修改后的乡约写在木板上,悬挂在晒谷场旁的老槐树上,鲜红的字迹格外醒目。周廉宣布:“从今日起,清风镇乡约正式施行!咱们成立乡评会,由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里正和扫盲班先生组成,每月评选一次,大家互相监督!”
乡约推行之初,也有村民不以为然。村西的刘三为人吝啬,邻居家孩子生病急需用钱,上门求助,他却闭门不见;村东的王寡妇家缺少劳力,农忙时地里的庄稼快旱死了,想借邻居的水车一用,邻居却以“自家要用”为由拒绝。
这些事被乡评会得知后,李老实带着乡评会的老人上门劝说。面对刘三,李老实叹道:“刘三啊,谁还没个难处?今日你不帮别人,他日你遇到困难,谁又会帮你?乡约不是摆着看的,是让大家抱团过日子啊!”
刘三被说得满脸通红,最终拿出钱借给邻居;拒绝借水车的村民也不好意思,主动将水车送到王寡妇家,还帮忙灌溉庄稼。此事传开后,村民们都意识到,乡约不是束缚,而是保护大家的“护身符”。
日子一天天过去,清风镇的风气渐渐变了。往日里争吵不休的街头,如今随处可见邻里互相帮忙的身影:张老汉腿脚不便,邻居们轮流帮他挑水、种地;王寡妇家的孩子放学没人管,扫盲班先生主动帮忙辅导功课;镇上的商贩做生意也不再缺斤短两,都想着“诚信经营能评上奖励”。
秋收时节,一场大雨突至,赵大奎家的谷场被雨水冲垮,晾晒的粮食眼看就要被冲走。正当他急得团团转时,十几个邻居扛着锄头、推着小车赶来,有的帮忙抢修谷场,有的帮忙搬运粮食,短短一个时辰就把粮食安全转移。赵大奎感动得热泪盈眶:“以前我总想着自家的事,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邻居靠谱!这乡约真是好啊!”
年底评选时,赵大奎因乐于助人评上“友善之家”,官府送来牌匾和两斗粮食,他特意把牌匾挂在大门上,逢人便说:“这都是乡约的功劳,是天子让咱们邻里和睦,日子越过越红火!”
清风镇的变化传到汴梁,柴荣龙颜大悦,下旨将清风镇列为“乡约示范镇”,号召全国州县学习。一时间,各地乡村纷纷推行乡约,村规民约挂满了大街小巷,尊老爱幼、诚信友善的民风日渐浓厚。
汴梁城郊的杏花村,正是之前开设扫盲班的村落。乡约推行后,村里的扫盲班先生李墨发现,村民们不仅学习热情更高了,还主动参与到乡村治理中。有村民提议,把扫盲班的多余木料用来修建村口的小桥,方便大家出行;还有村民建议,在村里设立“互助粮仓”,丰年时大家捐出少量粮食,灾年时用来救济困难家庭。
这些提议都被乡评会采纳,村民们齐心协力修建小桥、筹集粮仓,村里的面貌焕然一新。李墨看着这一切,心中十分欣慰,之前发现契丹奸细的焦虑也减轻了不少——他暗中观察了许久,那几个形迹可疑的邻村村民,似乎也被乡约的氛围感染,平日里主动帮邻里做事,再也没有出现过异常举动。
可就在李墨以为危机已经解除时,一件怪事发生了。村里的“互助粮仓”刚筹集了一批粮食,准备过冬时使用,却在一夜之间少了两袋。粮仓的门锁完好无损,不像是被人撬开的,更像是有人用钥匙打开的。
李墨得知后,心中顿时警觉起来。村里只有乡评会的几个人有粮仓钥匙,难道是内部出了问题?还是说,那几个契丹奸细根本没有放弃,偷粮食是为了传递消息,或者有更大的阴谋?
他没有声张,悄悄告诉了里正李老实。李老实又惊又怒:“这可是大家的救命粮,谁这么大胆子敢偷?咱们一定得查清楚!”
两人暗中调查,发现案发当晚,那几个邻村村民恰好都以“走亲戚”为由离开了村子,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更可疑的是,其中一人的鞋底沾有粮仓附近特有的红泥土,而他声称去的亲戚家根本没有这种泥土。
李墨越发肯定,此事与这几个村民有关。可他还是有些疑惑:如果他们真是契丹奸细,偷两袋粮食有什么用?是为了资助其他奸细,还是想故意破坏村里的互助粮仓,引发村民矛盾?
他决定进一步收集证据,暗中盯着这几个村民的动向。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这几个村民变得格外安分,不仅主动帮着看守粮仓,还捐出了自家的粮食,弥补了之前丢失的部分。
这反常的举动让李墨更加困惑。他不知道这是奸细的缓兵之计,还是他们真的被乡约感化,想要改邪归正?如果是前者,他们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作?如果是后者,那背后的契丹势力会不会再来找他们,或者派来新的奸细?
夜色渐深,杏花村一片寂静。李墨站在扫盲班的窗前,望着远处粮仓的方向,心中充满了疑虑。他知道,这件事绝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小小的杏花村,或许已经成了契丹奸细活动的据点。而这场看似平静的乡约教化运动,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大的危机?远在汴梁的柴荣,又能否察觉到这乡村深处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