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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几乎是冲进警局的。王二狗紧随其后,眉头紧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在陈威的办公室里,陈默终于见到了他魂牵梦绕的两个人。

“爸!妈!”陈默的声音带着哽咽,几步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养父母。养母王素芬的眼圈瞬间红了,轻轻拍着他的背:“傻孩子,哭什么,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养父陈建国也露出宽慰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疏离?

陈默松开手,仔细打量着二老。他们穿着干净但略显陌生的衣服,面容有些憔悴,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空洞?这与他预想中劫后余生的激动或恐惧完全不同。

“爸妈,你们到底去哪了?发生了什么?那个黑袍人是谁?”陈默急切地追问,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王素芬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头整理着衣角:“没…没什么,就是出去散散心,迷路了。哪有什么黑袍人,你看错了。”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刻板。

“迷路?散心?”陈默难以置信,“你们一声不响消失三天,电话关机,这叫散心?”他转向陈建国,“爸,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建国叹了口气,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小默,别问了。我们年纪大了,糊涂了,走错了路。人没事就好。”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感。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委屈涌上陈默心头。从小到大,无论他闯了多大的祸——砸了邻居玻璃、考试不及格、甚至高中早恋被抓,养父母都从未这样轻描淡写地“糊弄”过他。他们或是严厉批评,或是耐心开导,或是默默帮他收拾残局,但从未像现在这样,仿佛将他隔绝在一道无形的墙外。

他想起了小时候调皮,把养父珍藏的邮票册浸了水,养父气得抄起鸡毛掸子,却最终没舍得真打下来,只是自己心疼地一张张去晾干。想起了养母因为他逃学,顶着大雨满城找他,找到后抱着浑身湿透的他哭,说“你要吓死妈妈了”。那些责备、担忧、甚至生气后的“揍”,都充满了真实的、滚烫的爱意。可眼前这份平静的“没事”,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和陌生。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养子”。这份平静的疏离,像一把钝刀,在心上反复切割。自从换了那份需要经常出差的工作,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电话里,父母总是说“工作要紧,我们好着呢”。他竟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从未深究那“好着呢”背后可能隐藏的孤独和衰老。愧疚如同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鼻子一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哥…”陈默求助般地看向陈威。

陈威示意他稍安勿躁,将一份简单的询问笔录递给陈默。笔录上,养父母的陈述和他们刚才说的几乎一致:临时起意去郊外走走,迷路,手机没电,被搜救队发现。没有任何关于黑袍人、云霄观或异常的细节。整份笔录干净得…像精心排练过的剧本。

“根据他们的描述和发现地点,基本吻合。”陈威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锐利地扫过养父母平静的脸,“但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那辆出城的黑色面包车线索断了,像是凭空消失。而且…”他顿了顿,“爸妈的精神状态有点奇怪,太平静了,对细节的记忆也很模糊。”

陈威将陈默和王二狗带到隔壁房间,关上门,神情凝重:“小默,事情很蹊跷。对方能把爸妈毫发无伤地送回来,说明目的可能不是伤害,而是…警告?或者达成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交易?爸妈现在的状态,更像是被深度暗示过,或者…被某种东西影响了。”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让爸妈暂时离开这里,去国外避一避。姑姑在澳大利亚,环境熟悉也安全,可以照顾他们一段时间。等我们彻底查清幕后黑手,确保安全了再接他们回来。”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出国?这意味着分离,意味着在父母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要再次将他们推远?但看着哥哥眼中不容置疑的担忧,再想到养父母那诡异的平静和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他明白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案。

他回到办公室,艰难地开口:“爸,妈…哥的意思,是让你们先去澳大利亚姑姑那里住一段时间,散散心,也安全些。”

出乎意料,养父母没有任何异议。王素芬甚至笑了笑:“好啊,正好没出过国,去那边看看袋鼠也好。”陈建国也点头:“听你哥安排吧,去哪里都一样。”

这份过分的顺从,反而让陈默和王二狗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没有不舍,没有对故土的留恋,仿佛只是去隔壁城市串个门。陈默心中的酸涩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低低的:“…那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到了给我打电话。”

陈威的办事效率极高,利用特殊渠道,短短几个小时内就为养父母办妥了加急的出入境手续。临别前,在机场安检口,陈默再次紧紧拥抱了养父母。他用力嗅着母亲身上那熟悉的、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感受着父亲宽厚手掌的温度,仿佛要将这一刻刻进骨子里。

“爸,妈…”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哭腔的,“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们。”对不起我的疏忽,谢谢你们毫无保留的爱。

养父母拍了拍他,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似乎穿透了他,望向某个遥远的地方。陈建国只说了一句:“小默,以后…别太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 这话语突兀而深奥,让陈默和王二狗都是一愣。

看着养父母的身影消失在安检通道尽头,陈默感觉心里某个地方彻底空了。巨大的失落感和对未知的恐惧沉甸甸地压下来。

王二狗默默递给他一张纸巾:“他们暂时安全就好。剩下的谜,我们来解。”

离开机场,压抑的气氛在车内蔓延。陈默沉浸在离别的悲伤和对父母异常状态的担忧中。王二狗则眉头紧锁,反复咀嚼着陈建国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别太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

“二狗,那个铁盒…”陈默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沙哑。

“去我那里。”王二狗立刻会意,方向盘一转,驶向崔无涯的实验室方向。铁盒里的《观香秘录》和血引草,是当前唯一的突破口。养父母诡异的平静和那句警告,更让他觉得这本秘录至关重要。

实验室里,崔无涯正对着一堆仪器记录数据,看到王二狗带着陈默和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进来,眼镜片后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关键物品’?”崔无涯小心地接过铁盒,戴上专业手套。

“崔医生,小心那个布袋里的叶子和头发,王二狗说那是什么‘血引草’,很邪门。”陈默提醒道。

崔无涯点点头,用镊子小心地取出那个小布袋,单独放入一个真空密封的玻璃容器中。接着,他郑重地取出了那本薄薄的《观香秘录》。泛黄的纸页散发着霉味和淡淡的草药气息,仿佛承载着沉重的岁月。

王二狗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秦氏血脉,方可修习”——这八个字如同烙印。他快速翻动,前面几十页记载的内容,确实与秦阿婆教他的观香基础法门一脉相承,只是更加系统、深入,有些细节连秦阿婆都未曾提及。然而,翻到后半部分,内容陡然剧变!

“观血寻源”、“引魂香”、“破妄之眼”、“缚灵印”…一个个惊心动魄的名词跃入眼帘。不再是简单的沟通、寻物、祈福,而是涉及血脉追踪、灵魂干涉、堪破虚妄、甚至束缚操控的禁忌之术!

王二狗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找到了画着那个与自身血液标记相似的符咒的一页。旁边的小字注解不再是简单的“血脉封印术”,而是更加详细:

“血脉封灵印:上古秘传,唯秦氏纯血嫡脉可施。以心头精血为引,刻印于血脉深处,封禁伴生之灵或异种血脉之力,使其与常人无异。施术凶险,若受印者强行冲破或遭外力引动,轻则灵智蒙蔽,记忆混乱;重则血脉逆冲,神魂俱损;更甚者,封印之物破体而出,祸乱人间。解印之法:需纯血施术者之引魂香为钥,辅以受印者濒死之血为媒,于封印之地行逆源之仪,凶险万分,慎之!慎之!”

“封禁…伴生之灵…异种血脉之力…”王二狗喃喃自语,指尖冰凉。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炸开:秦阿婆在他身上施展了这个“血脉封灵印”!封印的,就是他血液中那个“特殊标记”所代表的、可能来自他神秘身世的某种力量或“伴生之灵”?!这解释了为什么秦阿婆只教他基础——因为更深层的力量被封住了!也解释了为什么他最近观香屡屡失败,甚至出现反噬——因为云霄观的经历,或者黑袍人的出现,可能引动了封印!

他五岁前的记忆缺失,根本不是意外或疾病,而是封印的副作用——“灵智蒙蔽,记忆混乱”!

“崔医生!帮我检测一下这个符号!”王二狗指着书页上那个复杂的“血脉封灵印”符咒,声音有些发颤,“和我血液里的那个标记对比!快!”

崔无涯也被秘录上的内容震惊了,他立刻行动。将符咒高清扫描,输入电脑,与他之前拍下的王二狗血液细胞排列的显微照片进行数字化比对。

结果很快出来。

“我的天…”崔无涯盯着屏幕,倒吸一口凉气,“相似度…高达92%!不是简单的相似,王二狗,你血液细胞排列形成的那个标记,就像是这个‘血脉封灵印’符咒的…一个简化变体,或者说,是它的核心部分!就像一把钥匙对应着锁芯最关键的几个齿!”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冰冷的仪器屏幕上,两个图案重叠又分离,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被刻意掩埋了多年的秘密。

王二狗感到一阵眩晕,扶住了实验台。秦阿婆…那个慈祥的、教导他、养育他的老人…竟然在他身上施加了如此凶险的封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封印的到底是什么?是保护他?还是…禁锢某种危险的东西?那个在云霄观密室中试图控制他、自称“被遗忘名字”的残灵,是否就是被封印之物的一部分?

“濒死之血为媒…封印之地行逆源之仪…”王二狗反复咀嚼着解印之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听起来简直就是一场赌命的仪式!秦阿婆已经去世,谁是“纯血施术者”?云霄观…是否就是那个“封印之地”?黑袍人抓走陈默的养父母,是否就是为了逼迫他,或者利用他,去进行这个仪式?

陈默也看懂了大概,脸色煞白:“二狗…这…秦阿婆她…”

“我不知道!”王二狗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愤怒和痛苦。他敬如生母的阿婆,竟可能是这一切的源头?这颠覆性的认知让他难以承受。“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我必须知道真相!知道我被封印的到底是什么!知道我的身世!知道这一切背后的黑手到底想干什么!”

他抓起那本《观香秘录》,眼神变得异常锐利,之前的颓丧和迷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崔医生,这本书,还有那个血引草,麻烦你继续研究,特别是血引草,看能否找到追踪它的方法或者反制手段!陈默,我们走!”

“去哪?”陈默问。

“去找‘钥匙’!”王二狗眼神冰冷,“去找能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秦阿婆的坟!”

夜色再次笼罩大地。王二狗和陈默带着新买的香烛纸钱,以及那本《观香秘录》,再次来到了秦阿婆的墓前。

与上次的迷茫倾诉不同,这一次,王二狗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有被至亲隐瞒甚至“加害”的愤怒和心痛,有对未知力量的恐惧,更有一种孤注一掷、寻求最终答案的决绝。

他将香烛点燃,插在香炉里。火光跳跃,映照着墓碑上秦阿婆慈祥的黑白照片。王二狗凝视着照片,仿佛要穿透时光,直视阿婆的灵魂。

“阿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我找到那本《观香秘录》了。我也知道…我血液里的标记是什么了。”他拿出秘录,翻到记载“血脉封灵印”的那一页,放在墓碑前。

“您在我身上…种下了这个,对吗?”王二狗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为什么?您到底在封印什么?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五岁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养我教我,是出于愧疚?还是…仅仅为了看守这个封印?”

夜风吹过,烛火摇曳,香烟笔直上升,在墓碑上方盘旋,形成一个比上次更加清晰的螺旋。照片上的秦阿婆,笑容依旧,眼神却仿佛在夜色中变得深邃难测。

陈默站在一旁,心情沉重。他能感受到王二狗内心的风暴,那是一种信仰崩塌后的痛苦与挣扎。

王二狗没有像上次那样絮絮叨叨,他只是沉默地跪在墓前,双手按在那本泛黄的秘录上,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不是在倾诉,而是在用自己全部的精神和感知,去沟通,去质问,去试图连接墓碑之下那可能存在的、秦阿婆残留的意识或守护的力量!

他回忆着秘录中记载的一种偏门法门——“通幽引”。此法并非正统观香术,而是借助强烈的执念和血脉联系,尝试沟通逝者残念,凶险异常,极易招致不祥。但王二狗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集中精神,血液似乎在体内微微发热,尤其是心口位置,那个无形的“封灵印”所在之处,隐隐传来一丝灼痛。他将这丝灼痛感、心中的疑问、以及那份被背叛的痛苦,全部凝聚成一股无形的意念,顺着点燃的香烟,向墓碑深处探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陈默紧张地看着,大气不敢出。

突然!

那原本笔直上升的香烟猛地一颤,然后如同被无形的手搅动,剧烈地扭曲翻滚起来!香炉里的烛火瞬间变成了幽绿色!墓碑上的照片,在跳跃的绿光映照下,秦阿婆的笑容变得诡异而冰冷!

“呃啊!”王二狗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紧闭的双眼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

陈默大惊:“二狗!你怎么了?”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王二狗带来的那本放在墓前的《观香秘录》,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动起来!最终,停留在记载“血脉封灵印”的那一页。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秘录旁边,王二狗新点燃的三炷香中,其中一炷的香灰,并没有自然掉落,而是违反物理规律地向上飘起,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精准地落向了秘录上那个复杂的“血脉封灵印”符咒!

细密的香灰,一点点覆盖在朱砂绘制的符咒线条上,竟然像是…在补充、在修复那个图案缺失的部分?!

“这…这不可能!”陈默失声惊呼。

与此同时,王二狗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双瞳,不再是正常的黑色,也不是上次在云霄观被附身时的乳白,而是变成了一种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星空的暗金色!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威严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瞬间压得陈默几乎喘不过气!

王二狗的目光没有看向陈默,而是死死盯着墓碑上的照片。他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平时的腔调,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和穿透力,仿佛穿越了时空:

“秦…霜华…你…封印我…十八载…锁我血脉…断我传承…今日…香灰补印…是…你…残念未消…还是…天意…如此…?”

“秦霜华?”陈默如遭雷击!秦阿婆的名字…是秦霜华?!

照片上的秦阿婆,在幽绿的烛光和暗金眼瞳的注视下,那永恒的笑容,似乎…凝固了一瞬。紧接着,覆盖在秘录符咒上的香灰,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噗!”王二狗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正好溅射在发光的香灰和符咒之上!暗金色的眼瞳瞬间褪去,他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脸色惨白如纸。

“二狗!”陈默肝胆俱裂,扑了过去。

血光与香灰的光芒交织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秘录上那个被王二狗鲜血浸染又被香灰覆盖的“血脉封灵印”符咒,颜色变得暗红发黑,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而墓碑上的照片,在一切光芒消失后,秦阿婆的笑容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和释然?

夜风呜咽,坟前只剩下昏迷的王二狗、惊恐万分的陈默、一本染血的秘录,以及那三柱依旧燃烧、却仿佛耗尽了一切灵性的残香。

香灰补印,血脉之问。

秦霜华之名,终现于世。

而王二狗吐出的那口血,究竟是沟通失败的反噬,还是…触动了更深层禁忌的开端?

好的,这是紧接前文高潮的8000字续写,聚焦王二狗的救治、封印真相的惊天逆转以及随之而来的风暴:

“万师傅!邱道长!救命啊!”陈默几乎是撞开了万师傅那间挂着“神机妙算”招牌的铺门,背上背着昏迷不醒、嘴角还残留着暗红血渍的王二狗。深夜的街道寂静无声,他嘶哑的呼救声显得格外凄惶。

万师傅正和一位身着朴素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邱道长,在灯下对弈。两人闻声霍然起身。邱道长一眼扫过王二狗的脸色和气息,脸色骤变,一个箭步上前,手指如电,瞬间在王二狗胸前膻中、背后至阳等几处大穴连点数下。

“煞气冲心,灵台蒙蔽!快!抬到里间静室!”邱道长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陈默手忙脚乱地将王二狗放在静室的竹榻上。王二狗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却烫得吓人,皮肤下隐隐有暗金色的流光极不稳定地窜动。

万师傅迅速点燃三炷特制的安魂定魄香,青烟袅袅,带着奇异的药草清香,在静室内弥漫开来。邱道长则从随身的布袋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针囊,里面是长短不一、材质奇特的银针。

“默娃子,按住他肩井、涌泉!”邱道长低喝一声,手中银针已如流星般刺入王二狗头顶百会、眉心印堂!针入瞬间,王二狗身体猛地一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皮肤下的暗金流光骤然炽盛,仿佛要破体而出!

陈默死死按住,感觉王二狗体内像有野兽在冲撞。

邱道长眼神凝重,口中念念有词,指法快如幻影,又是数针精准落下,分别刺入王二狗双手劳宫、双脚太冲以及心口附近几处要穴。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邱道长灌注其内的一丝精纯温和的内息。

“引煞归元,定魄安魂!”邱道长一声清叱,最后一根长针带着嗡鸣,刺入王二狗脐下三寸的关元穴!

“噗!”王二狗身体剧烈一震,再次喷出一口黑红色的淤血,腥气扑鼻。随着这口血喷出,他皮肤下狂躁的暗金流光如同被无形的网兜住,不甘地闪烁了几下,终于缓缓平息、隐没下去。他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总算平稳下来,脸上的金纸色也褪去几分,显露出病态的苍白。

邱道长长舒一口气,额角已见细汗:“好险!再晚半刻,那股异力就要冲碎心脉,神仙难救!万老哥,剩下的交给你了。”

万师傅点点头,立刻从药柜里取出几个瓷瓶,倒出几颗颜色各异的药丸,撬开王二狗的嘴,用温水送服下去。又取出一包散发着浓烈艾草和药香味的粉末,用黄酒调和,仔细地涂抹在王二狗刚刚施针的穴位周围。

“他这是…强行引动血脉深处被封印的禁忌之力,遭到反噬,又被一股极强的阴煞怨念冲击了心神。”万师傅一边处理,一边对惊魂未定的陈默解释,“邱道长的‘玄门定魂针’暂时压住了暴走的异力和侵入的煞气,我的药稳住他的气血魂魄。能不能醒,多久能醒,就看他的造化和…那股力量本身的意愿了。”

陈默看着竹榻上气息奄奄的王二狗,再想起坟前那惊悚的一幕,以及那本染血的《观香秘录》,心沉到了谷底。

王二狗在万师傅的静室里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期间,陈默寸步不离地守候,邱道长每日施针,万师傅按时喂药调理。陈默也将云霄观铁盒、《观香秘录》、坟前异变以及养父母的情况详细告知了两位老人。

万师傅和邱道长听闻“血脉封灵印”和“秦霜华”之名,皆是神色剧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凝重。他们显然知道一些内情,但并未立即多言,只是嘱咐陈默守好王二狗,并立刻联系了崔无涯。

崔无涯带着那本染血的《观香秘录》副本(原件太过邪异,他不敢带离实验室)和最新的研究资料匆匆赶来。在万师傅铺子的后堂,三人围坐,气氛压抑。

“万老,邱道长,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崔无涯将资料摊开,指着电脑屏幕上放大的血液细胞排列图和王二狗昏迷时身上浮现又被压下的暗金流光影像,“根据秘录记载和我的反复验证,王二狗血液中的特殊标记,确实是‘血脉封灵印’符咒的核心变体,这一点毋庸置疑。它就像一把刻在基因里的锁,牢牢禁锢着某种东西。”

他翻到秘录中关于“血脉封灵印”解法的页面,指着“濒死之血为媒”、“逆源之仪”等字眼,语气沉重:“这解法太过凶险,几乎等同于以命换命。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施术者‘秦霜华’已逝,谁是‘纯血施术者’?没有这个‘钥匙’,强行解印,王二狗必死无疑,被封印的东西破封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幕后黑手的目的,可能不是直接解印。”邱道长捋着长须,眼神锐利,“他们可能是想利用王二狗被封印的力量,或者…逼迫他自行冲印,成为祭品?云霄观倒塌,或许就是封印本身在抗拒外力引动。”

万师傅沉默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紧盯着秘录上那被王二狗鲜血浸染、又被香灰修补过的“血脉封灵印”符咒。那暗红发黑的颜色,透着一股不祥。

“崔博士,”万师傅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研究了王二狗的血液这么久,除了那个标记,可曾发现…别的异常?比如…毒素残留?非常古老、非常隐蔽、几乎与血脉融为一体的那种?”

崔无涯一愣,随即陷入沉思:“毒素?…这个…我主要精力集中在那个标记和细胞异常排列上,常规毒理筛查是阴性。但如果是您说的那种…与血脉融合的古老毒素…”他猛地想起什么,快速操作电脑,调出一组极其复杂的血液成分光谱分析图,“等等!在极低波长的紫外光谱下,他的血清样本里,确实有一种从未见过的、极其微弱的异常吸收峰!非常奇特,它似乎…不是外来物质,更像是…他自身代谢产生的某种异常副产物?我以为是封印力量逸散的痕迹,一直没深究…”

“异常代谢副产物?”万师傅眼中精光一闪,烟锅重重在桌角磕了磕,“邱老道,还记得‘九阴绝脉’吗?”

邱道长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失声道:“九阴绝脉?!你是说…那种传说中至阴至寒、无药可解、中者活不过十岁的上古奇毒?这…这怎么可能?!那不是早该绝迹了吗?!”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万师傅霍然起身,走向药柜最深处一个贴着重重符箓封条的小木盒,“崔博士,我需要王二狗的一滴指尖血,现在就要!”

当王二狗在第三天清晨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陈默熬得通红的双眼和满脸的胡茬。

“二狗!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陈默惊喜地扑到床边,声音带着哽咽。

王二狗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胸口闷痛,喉咙干得冒烟。他张了张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陈默连忙端来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下。

“我…没死?”王二狗声音微弱,眼神迷茫,随即被巨大的痛苦和愤怒淹没。他想起了坟前的一切——那本秘录,那个封印,秦霜华的名字,还有体内那股狂暴冰冷、试图将他撕碎的力量!“秦霜华…她…”

“二狗!”万师傅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他。老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药香浓郁的黑褐色汤药走了进来,邱道长和崔无涯紧随其后,三人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有凝重,有释然,更有深深的…怜悯?

“先喝了这碗药,固本培元。”万师傅将药碗递到王二狗唇边,不容拒绝。那药汁入口极苦,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回甘暖流,迅速滋养着他枯竭的身体。

喝完药,王二狗的精神稍振,但眼中的恨意和质问并未消减,他死死盯着万师傅:“万爷…您知道,对不对?那个封印…秦霜华…她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万师傅叹了口气,示意陈默扶王二狗坐好。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直视着王二狗的眼睛。

“二狗,你恨错了人。”万师傅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王二狗心上,“秦霜华,你的秦阿婆,她不是害你,她是拼了命…在救你!”

王二狗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万师傅。

“崔博士最新的发现,结合我和邱老道的见识,真相已经浮出水面。”万师傅缓缓道,“你血液中的异常吸收峰,并非封印之力逸散,而是‘九阴绝脉’毒素在你体内缓慢代谢产生的特有痕迹!”

“九阴绝脉?”王二狗和陈默同时惊呼。

“一种早已绝迹的上古奇毒,至阴至寒,歹毒无比。”邱道长接口,语气沉重,“中毒者,尤其孩童,会日渐体弱畏寒,血液凝滞,经脉萎缩,最终在极致的阴寒痛苦中,活不过十岁。此毒无药可解,一旦深入骨髓血脉,神仙难救!”

王二狗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秦霜华捡到你的时候,”万师傅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敬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大概只有四、五岁,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里,浑身冰冷发青。她精通香道医理,一眼就看出你不是普通的冻伤,而是身中剧毒,且已深入骨髓血脉,命悬一线!”

“她拼尽全力,用尽毕生所学,也只能暂时吊住你一口气。眼看你生机将绝,她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也凶险万分的决定——动用秦氏一族失传已久的禁术,‘血脉封灵印’!”

万师傅指着那本染血的《观香秘录》:“这秘录里记载的‘血脉封灵印’,原本是用来封禁强大伴生之灵或异种血脉力量以防反噬的。但秦霜华另辟蹊径,以其无上智慧和牺牲精神,将这门禁术进行了逆转改造!”

“她以自身精纯的秦氏血脉为引,以心头精血为墨,将这逆转的‘封灵印’刻入了你的血脉最深处!她要封印的,根本不是你的力量,而是那已经与你血脉几乎完全融合、即将爆发的‘九阴绝脉’之毒!”

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王二狗呆呆地听着,大脑一片空白。恨意如同脆弱的冰壳,在真相的暖流下寸寸碎裂。

“这逆转的封印,极其霸道凶险。”崔无涯补充道,语气充满敬佩,“它强行将爆发边缘的毒素锁死,冻结在你血脉的‘标记’核心处,阻止了它的蔓延和爆发,但也彻底封住了你血脉中可能存在的任何力量,并造成了你五岁前的记忆缺失——那是封印过程的副作用,是对你大脑的保护性机制。同时,这封印也如同一个定时炸弹,一旦强行解开或遭遇剧烈引动(比如云霄观那次),封印松动,被锁死的剧毒就会瞬间反噬,要了你的命!秦阿婆…是用这凶险万分的封印,为你强行续了二十年的命!”

王二狗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委屈,不是愤怒,是排山倒海的愧疚和撕心裂肺的痛!他想起了阿婆慈祥的笑容,想起了她熬制汤药时被炉火熏红的脸,想起了她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原来那不是衰老,是消耗!是维持这个逆转封印对她自身精血的持续消耗!

“她…她为什么不告诉我…”王二狗的声音破碎不堪,泣不成声。

“告诉你?”万师傅苦笑,“告诉你,你体内有个随时可能爆发的毒弹?告诉你,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她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告诉你,你永远无法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拥有力量甚至完整的记忆?二狗,她只想让你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平安喜乐地活下去!哪怕只能活到封印崩溃的那一天!”

“那…那血引草…”陈默想起铁盒里的东西。

“那应该是当年给你下毒的人留下的追踪标记!”邱道长眼中寒光一闪,“‘九阴绝脉’之毒罕见,配制需要特定的媒介。血引草就是追踪这种毒素的邪物!秦霜华找到你时,你身上应该就有此物!她将其封存,就是不想让下毒者找到你!如今这草重现,说明当年的仇家…很可能已经找来了!”

王二狗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痛苦被一种刻骨的冰冷恨意取代。原来他不是被抛弃,他是被追杀!秦阿婆不仅救了他的命,还用自己的一生,为他筑起了一道隔绝危险的屏障!

“阿婆…”他低声呜咽着,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所有的疑惑、怨恨都化作了滔天的悔恨和焚心的怒火。他恨自己错怪了阿婆,更恨那隐藏在黑暗深处,给他下毒、逼得阿婆不得不动用禁术、如今又阴魂不散卷土重来的凶手!

“万爷,”王二狗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坚定,他抹去脸上的泪水,“我体内的毒…这封印…还能撑多久?”

万师傅和邱道长对视一眼,神色凝重。邱道长上前,手指搭上王二狗的腕脉,闭目凝神感知。片刻后,他睁开眼,缓缓摇头:“坟前异变,强行引动异力冲击封印,虽被压下,但封印已有不稳之象。那口喷出的黑血,便是被引动的毒素侵蚀脏腑的迹象。若无外力持续刺激,或许还能撑个三五年…但若对方手持血引草,再施手段引动…随时可能崩溃!”

王二狗沉默片刻,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他掀开被子,挣扎着要下床。

“二狗!你干什么!”陈默急忙扶住他。

“去找他们。”王二狗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在我毒发之前,在我这封印彻底崩溃之前…找到当年下毒的人,找到现在想要我命的人。有些账,该清了。有些恩…我不能让阿婆白受!”

他看向那本染血的《观香秘录》,目光落在那个被他的血和香灰浸染得暗红发黑的“血脉封灵印”符咒上。

“这封印,是阿婆给我续命的锁链,也是我寻找真相的唯一线索。既然它已不稳…”王二狗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那我就用它,做钓出那些魑魅魍魉的饵!”

万师傅看着王二狗眼中那决绝的光芒,心中长叹一声。这孩子,终究还是被逼上了那条凶险万分的绝路。他沉声道:“二狗,你要想清楚!这条路九死一生!那‘九阴绝脉’之毒一旦爆发…”

“我知道。”王二狗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但我更知道,阿婆当年在雪地里抱起我时,就没想过让我窝囊地死!这多活的二十年,是阿婆给的。剩下的命,我要用来找出真相,让那些躲在暗处的毒蛇,付出代价!”

他转向陈默,眼神带着歉意和请求:“默哥,这事太危险,你…”

“放屁!”陈默一拳捶在王二狗肩上,眼眶通红,声音却无比坚定,“你是我兄弟!你阿婆救了你,我爸妈失踪也跟这事脱不了干系!想甩开我单干?门都没有!要查一起查,要死…呸!咱们都得好好活着,把那些王八蛋揪出来!”

王二狗看着陈默,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重重地点头。他拿起那本染血的《观香秘录》,手指拂过那个不祥的符咒。这一次,不再是困惑和怨恨,而是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

秦阿婆用生命和禁术为他铸造的封印之盾,如今,他要主动将其化为指向仇敌的矛!

就在这时,崔无涯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他接通后,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实验室!有人闯入!安保系统被破坏了!目标是…是那个真空容器里的血引草和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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