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老城区的薄雾时，吴起灵正蹲在拆迁区的警戒线外，指尖捻着半片焦黑的符纸。蓝夹克的袖口沾着昨夜的尘土，黑渊秦皇剑斜靠在旁边的水泥墩上，剑身上未散的金纹映着初升的日头，泛出细碎的光。
“检测到的阴气源头，就在这片谷地下方。”韩舒芙拿着平板电脑走过来，屏幕上的三维地图正闪烁着刺眼的红光，“地质部门说这里是废弃矿道改造的防空洞，六十年前坍塌过一次，埋了不少人。”
吴起灵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洼地。那片被当地人称为“亡魂谷”的地方，此刻正被一层淡灰色的雾气笼罩，明明是晴天，谷里却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去。他能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正藏在雾里，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六十年前的事故？”他捏碎手里的符纸，麒麟血在体内微微发烫，“我查过档案，那年夏天，这里失踪了十七个矿工，最后只找到三具尸体。”
韩舒芙指尖划过屏幕上的老照片：“我爷爷的日记里提过，当年他来这里处理过‘不干净’的事，说谷里有东西能模仿人声，专骗过路的人下去。”
话音刚落，浓雾里突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哭声，咿咿呀呀的，听得人心头发紧。吴起灵猛地按住腰间的黑渊秦皇剑，剑鞘上的龙纹瞬间亮起：“别出声。”
哭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个孩子正从雾里走出来。韩舒芙握紧手里的黄铜罗盘，指针疯狂转动，几乎要挣脱表盘。她能感觉到，那哭声里裹着的阴气，比昨夜城隍庙的罐灵还要浓郁数倍。
“叔叔……救救我……”一个穿红袄的小女孩从雾里露出半张脸，眼睛红肿，手里捏着个破布娃娃，“我找不到妈妈了……”
吴起灵没动，指尖的麒麟血凝成细小的光点：“六十年前穿红袄的孩子，坟头草都该三尺高了。”
小女孩的脸突然扭曲起来，眼睛里流出黑血，破布娃娃的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你不救我……就永远留在这里陪我呀……”
话音未落，浓雾里突然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抓向两人的脚踝。韩舒芙惊呼一声，被吴起灵拽着后退两步，踩在一块凸起的石板上。
“黑渊秦皇，斩！”吴起灵拔剑出鞘，金色的剑气劈开浓雾，那些惨白的手瞬间化为飞灰。他拉着韩舒芙跃过警戒线，落在谷边的斜坡上，脚下的碎石簌簌滚落。
雾气被剑气冲散一角，露出谷里的景象——遍地都是锈蚀的矿灯和破碎的安全帽，半埋在土里的铁轨蜿蜒如蛇，最深处立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安全生产”四个字，字迹早已斑驳。
“这里的怨气太重了。”韩舒芙看着谷里盘旋的黑气，罗盘的指针已经彻底停摆，“像是被人刻意困住的。”
吴起灵突然注意到木牌旁的土堆里，露出半截黑色的锁链。锁链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泛着淡淡的绿光，将谷里的黑气牢牢锁在范围内。
“是镇魂链。”他皱眉道，“但用法是反的，不是镇压亡魂，而是把它们困在这里当养料。”
就在这时，浓雾里再次传来声音，这次是男人的呼喊：“救命！谁来救救我！”声音嘶哑，像是从矿道深处传来的。
韩舒芙下意识地想回应，被吴起灵按住肩膀：“别信。这些声音是亡魂的执念化形，你一回应，阳气就会被它们勾走。”
他举起黑渊秦皇剑，剑尖指向谷心：“真正的源头在那里。”剑身上的金纹直指木牌后的矿洞入口，那里的黑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两人沿着斜坡往下走，脚下的碎石时不时打滑。韩舒芙穿着高跟鞋，走得极不稳，吴起灵干脆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一步步靠近矿洞。
越靠近矿洞，空气就越冷。墙壁上渗出黑色的粘液，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腐蚀石头。矿洞入口挂着盏破旧的油灯，灯芯早已熄灭，灯座上却缠着几缕黑发，随着风轻轻晃动。
“小心脚下。”吴起灵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地面。那里的碎石下，露出一张青灰色的人脸，眼睛睁得滚圆，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韩舒芙倒吸一口凉气，被吴起灵护在身后。他抬脚踹向那块碎石，石头滚开，露出下面的骸骨——整具骨架蜷缩着，手指深深抠进地面的泥土里，像是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不止一具。”吴起灵环视四周，发现谷里的土坡上布满了这样的骸骨，每具骨架的姿势都一模一样，“是被活生生埋在这里的。”
矿洞里突然传来一阵火车进站般的轰鸣声，紧接着是无数人的惨叫，震得岩壁簌簌掉灰。韩舒芙脸色发白，捂住耳朵：“是矿难发生时的声音！”
“是怨气模拟的幻境。”吴起灵将黑渊秦皇剑横在身前，剑身上的金芒护住两人，“别被它影响。”
他拉着韩舒芙冲进矿洞，洞内的景象让两人瞳孔骤缩——铁轨上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矿车，车斗里堆满了骸骨，而矿洞两侧的岩壁上，竟嵌着数十张人脸，眼睛和嘴巴都在动，发出痛苦的哀嚎。
“这些是当年的矿工。”韩舒芙看着岩壁上的人脸，声音发颤，“他们的魂魄被嵌在石头里了。”
岩壁深处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移动。吴起灵握紧剑柄，麒麟血在体内沸腾，他能感觉到，有个极其强大的邪祟正在靠近。
“擅闯者……死……”一个沙哑的声音在矿洞深处响起，岩壁上的人脸突然同时转向他们，眼睛里流出黑血。
矿车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车斗里的骸骨纷纷站起，拼凑成一个个高大的骨架，手里握着锈蚀的矿镐，蹒跚着向两人走来。
“舒芙，退后！”吴起灵将韩舒芙推向矿洞角落，黑渊秦皇剑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瞬间斩断最前面的骨架。但断裂的骨块很快又重新拼合，反而变得更加狂暴。
“这些骨架被怨气焊死了，物理攻击没用！”韩舒芙从包里掏出几张黄符，咬破指尖在符上画了个镇邪符，“用阳气破它们！”
吴起灵点头，体内的麒麟血顺着手臂涌向剑尖，黑渊秦皇剑燃起赤红的火焰。他不再硬拼，脚步如鬼魅般在骨架间穿梭，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骨架关节处的黑气。
“起灵，上面！”韩舒芙突然喊道。矿洞顶部的岩壁裂开，一个巨大的黑影落了下来，竟是用矿渣和骸骨拼凑成的怪物，手里握着根断裂的铁轨，带着腥风砸向吴起灵。
吴起灵脚尖点地，借力向后跃起，同时挥剑斩出一道金色剑气。剑气劈在怪物身上，炸开无数火星，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是镇魂链养出来的邪祟！”吴起灵看清怪物胸口缠绕的锁链，眼神一凛，“舒芙，想办法毁掉外面的镇魂链！”
韩舒芙立刻点头，转身就要往矿洞外跑，却被几只从岩壁里伸出的手抓住脚踝。岩壁上的人脸发出诡异的笑声：“别想走……留下来陪我们……”
“放开她！”吴起灵见状，怒吼一声，体内的麒麟血彻底爆发，黑渊秦皇剑的剑身亮起耀眼的红光。他一剑劈开扑来的怪物，借着反冲力冲到韩舒芙身边，挥剑斩断那些抓着她的手。
“我去毁镇魂链，你撑住！”韩舒芙看着他被红光笼罩的侧脸，用力点头，转身冲出矿洞。
吴起灵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洞口，转头面对重新站起来的怪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该算算我们的账了。”
他握紧黑渊秦皇剑，主动冲向怪物。剑光与铁轨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金色的剑气和黑色的怨气在矿洞里炸开，岩壁上的人脸被震得纷纷碎裂。
矿洞外，韩舒芙找到埋在土里的镇魂链，掏出随身携带的朱砂笔，蘸着自己的血在锁链上画下破邪符。她知道自己的血虽然不如吴起灵的麒麟血强效，但作为玄学家的后代，也带着一丝阳刚之气。
“破！”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符上。镇魂链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上面的符文寸寸断裂，缠绕的黑气如同潮水般退去。
矿洞内的怪物在镇魂链断裂的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崩溃瓦解。吴起灵抓住机会，纵身跃起，黑渊秦皇剑带着赤红色的火焰，从怪物头顶直刺而下。
“斩！”
一剑贯穿怪物的核心，无数黑气从伤口涌出，在空中凝成一张张痛苦的人脸，最后渐渐消散。矿洞不再震动，岩壁上的人脸也化为飞灰，露出原本青灰色的石头。
吴起灵拄着剑喘着气，麒麟血的爆发让他有些脱力。韩舒芙跑进来扶住他，眼里满是担忧：“起灵，你没事吧？”
“没事。”吴起灵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疲惫感顿时消散了大半，“解决了？”
韩舒芙点头，看着矿洞里渐渐散去的黑气：“亡魂们应该都解脱了。”
阳光终于穿透浓雾，照进矿洞深处，落在散落的骸骨上，泛出温暖的光。远处传来早班公交车的报站声，带着都市特有的喧嚣，驱散了谷里最后的阴霾。
吴起灵看着韩舒芙被阳光照亮的侧脸，突然伸手拂去她脸颊上的灰尘：“下次不许再这么冒险，用血画符很伤元气。”
韩舒芙脸颊微红，轻轻“嗯”了一声，却反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那你也不许再一个人硬拼。”
吴起灵笑了，蓝夹克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清楚，无论未来还有多少像亡魂谷这样的险境，只要身边有她，他就有足够的勇气走下去。
黑渊秦皇剑立在一旁，剑身上的金纹渐渐隐去，仿佛也在为这短暂的平静而沉默。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古镇鬼市诸多玄机中的一环，更深的黑暗，还在前方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