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韩舒芙的车就停在了市立博物馆后门。吴起灵靠在副驾驶座上,蓝翔夹克的领口随意敞开着,手里转着那枚从伏尸鬼身上发现的黑色丝线团。线团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泽,仔细看能发现上面绣着极小的咒文,密密麻麻缠了三层。
“博物馆昨晚丢了东西。”韩舒芙递过一份文件,指尖在“血玉平安扣”几个字上顿了顿,“民国时期的文物,据说出土时陪葬在一具孕妇棺椁里,近百年都没出过事,昨天突然从展柜里消失了。”
吴起灵捏着丝线团的手指猛地收紧。线团突然发烫,上面的咒文竟与他昨晚在503房间地板上看到的符咒痕迹重合——都是养鬼术里的“聚阴引”,只是这枚线团上的咒文更复杂,边缘还缠着圈暗红的纹路,像是用鲜血画上去的。
“展柜有破损吗?”他把线团塞进夹克内袋,那里贴着皮肤,能清晰感觉到麒麟血在皮下微微躁动。
“没有。”韩舒芙发动汽车,方向盘打了个弯,“监控拍到的画面很奇怪,凌晨两点,展柜里的血玉平安扣突然自己浮起来,然后穿过玻璃消失了。就像……被什么东西隔空取走了。”
车窗外的街景快速倒退,吴起灵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博物馆建筑,突然开口:“那枚血玉平安扣,是不是刻着缠枝纹?”
“你怎么知道?”韩舒芙惊讶地侧过头,“资料里说,玉扣边缘的缠枝纹里藏着细小的梵文,考古队到现在都没破译出来。”
吴起灵没立刻回答,而是从背包里翻出本泛黄的线装书。书页上画着各种玉器的图谱,其中一页的血玉平安扣拓片,边缘的缠枝纹与韩舒芙描述的分毫不差。拓片下方用朱砂写着三个字:子母咒。
“这不是普通的陪葬品。”他用指尖点着拓片上的梵文位置,“缠枝纹里的不是梵文,是子母咒的咒印。母咒刻在玉扣上,子咒藏在活人身上,只要子咒持有者念动咒语,无论相隔多远,母咒玉扣都会自己找上门。”
韩舒芙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你的意思是……偷玉扣的人,身上有子咒?”
“不止。”吴起灵合上书,眼神沉了下来,“子母咒必须用血亲的心头血绘制,子咒持有者和当年的殉葬者,一定有血缘关系。而且昨晚那只伏尸鬼,身上的符咒痕迹里也有子母咒的气息——有人在故意用伏尸鬼的阴气滋养子咒。”
车刚停在韩氏集团楼下,韩舒芙的助理就急匆匆跑过来,手里捧着个证物袋。袋子里装着片染血的纱布,上面沾着几根黑色的毛发,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犬的毛。
“韩总,这是保安在博物馆后门捡到的。”助理的声音带着后怕,“凌晨三点,巡逻的保安看到个穿黑斗篷的人抱着只大黑狗,手里就攥着这枚血玉平安扣。保安想拦,结果被那只狗扑倒在地,胳膊被咬破了。”
吴起灵接过证物袋,指尖刚碰到袋子表面,里面的纱布突然冒出黑烟。他迅速松手,只见纱布上的血迹竟慢慢晕开,在袋面上形成个扭曲的咒印——正是子母咒的子咒图案,旁边还缠着圈与伏尸鬼身上相同的黑色丝线。
“是玄阴犬。”他看着那几根黑色毛发,眉头拧得更紧,“养鬼人用活人精血喂养的邪犬,专门用来携带阴物,爪子上的唾液能腐蚀法器。”
韩舒芙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进电梯:“我父亲的书房里,有本民国时期的家族日志,记载过曾祖父那一辈参与过文物倒卖。也许里面有关于血玉平安扣的记录。”
总裁办公室的密室里,韩舒芙翻出那本烫金封面的日志。泛黄的纸页上,用毛笔字记载着民国二十三年的一桩交易:“得血玉一枚,其纹诡谲,藏子母咒。卖家姓柳,称乃殉葬女之侄,愿以玉换救命钱……”
“柳家。”吴起灵盯着“柳”字看了半晌,突然想起昨晚伏尸鬼后颈的编号,“市一院的老档案里,有个叫柳月的女护士,三年前在老住院部自杀,尸体失踪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落地窗突然“哐当”一声炸裂。寒风裹挟着黑雾涌进来,一只体型庞大的黑狗站在碎玻璃上,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日志。狗背上坐着个穿黑斗篷的人,斗篷下露出只苍白的手,手里正捏着那枚血玉平安扣,玉扣上的缠枝纹在黑雾里泛着红光。
“把日志交出来。”斗篷人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不然,这栋楼里的人,都会变成玄阴犬的点心。”
玄阴犬突然发出一声低吼,猛地朝韩舒芙扑过去。吴起灵眼疾手快,拽着她往旁边一躲,同时反手抽出秦皇剑-红焰麒麟。赤红剑身在黑雾中划出耀眼的光弧,剑气劈在玄阴犬背上,激起一串火星。
“嗷——”玄阴犬被剑气震得后退几步,背上的黑毛脱落了一大片,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肉。它晃了晃脑袋,再次扑上来,爪子带着腥臭的黑气,直取吴起灵的咽喉。
“起灵小心!”韩舒芙抓起桌上的青铜镇纸,朝着玄阴犬的眼睛砸过去。镇纸擦着狗耳飞过,砸碎了身后的古董花瓶。
吴起灵借着这瞬间的空隙,侧身避开扑来的黑影,同时左手成掌,带着麒麟血的金芒拍在玄阴犬的侧腹。“砰”的一声闷响,玄阴犬像被重锤砸中,横飞出去撞在墙上,嘴里喷出黑红色的血沫。
斗篷人见状,突然捏碎了手里的血玉平安扣。玉屑纷飞的瞬间,无数细小的血线从玉屑里钻出来,像毒蛇般缠向韩舒芙的脚踝——那些血线里,竟藏着密密麻麻的子咒咒印。
“想用子母咒控制她?”吴起灵眼神一凛,秦皇剑-红焰麒麟突然暴涨出三尺红焰,剑气如网般铺开,将血线尽数斩断,“柳月的子咒,只能用柳家人的心头血催动。你是她的后代?”
斗篷人猛地扯掉兜帽,露出张布满咒印的脸。那些咒印像红色的蚯蚓,在他皮肤下游走,嘴角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黑血。“我是她的孙子。”他笑得狰狞,“当年你们韩家抢走血玉,害我奶奶被当成邪祟烧死,这笔账,该算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地上。地面瞬间裂开,涌出浓稠的黑雾,黑雾里传来无数女人的哭嚎声——那是被子母咒召唤来的阴魂,全是近百年来枉死的孕妇。
吴起灵将韩舒芙护在身后,剑指前探,赤红剑气在两人周围形成防护罩。“麒麟血镇邪,秦皇剑诛祟。”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夹克下的肌肉紧绷,做好了格斗的准备,“这些阴魂本无恶意,是被你的怨念操控。放开她们,我可以饶你一次。”
斗篷人却像没听见,只是疯狂地念着咒语。那些阴魂在黑雾里凝聚成形,一个个面色惨白,肚子高高隆起,指甲泛着青黑的光,朝着防护罩扑过来。
“起灵……”韩舒芙看着那些痛苦挣扎的阴魂,突然想起日志里的记载,“日志说,柳月当年是被逼殉葬的,她死的时候,怀着三个月的身孕……”
吴起灵的心猛地一沉。他突然收剑回鞘,左手按在地面,麒麟血的金芒顺着掌心渗入地砖。“以我精血为引,解子母咒,渡枉死魂!”他低喝一声,金芒如潮水般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黑雾迅速消散,那些阴魂身上的黑气渐渐褪去,露出原本温和的面容。
斗篷人看着那些阴魂一个个化作光点消散,突然瘫坐在地,嘴里喃喃自语:“奶奶……我错了……”
玄阴犬发出一声哀鸣,身体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
阳光透过破碎的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吴起灵收起秦皇剑-红焰麒麟,看着瘫在地上的斗篷人,夹克袖口沾着的黑血正在慢慢干涸。
韩舒芙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掌心因催动麒麟血而留下的血痕。“结束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吴起灵侧过头,看着她眼底的担忧,突然笑了笑。他抬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沾着的一点玻璃碴。“嗯,结束了。”
但他心里清楚,这只是阴阳诡局的一角。伏尸鬼的符咒,子母咒的牵扯,柳家和韩家的旧怨……背后一定还有只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黑色丝线团,那里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