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舒芙的私人别墅里，消毒水的气味与淡淡的檀香交织在一起。
吴起灵躺在二楼卧室的大床上，左臂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的血迹已经变成暗沉的褐色。他身上那件标志性的蓝翔夹克被放在床头柜上，袖口沾着的泥渍和暗红色痕迹，无声诉说着昨夜火葬场的凶险。
“体温还在三十七度五，不算高烧，但麒麟血的复苏需要绝对稳定的环境。”老九将体温计甩了甩，眉头拧成个疙瘩，“那猩红祭的鬼纹太邪门，居然能在他血脉里留下暗伤，刚才换药时，纱布底下的皮肤都泛着青黑色。”
韩舒芙端着刚温好的参汤走进来，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她今天没穿平日里的职业套装，一身米色家居服衬得脸色有些苍白，眼下的淡青显示着她彻夜未眠。
“用您上次说的草药泡澡，会不会有用？”她将参汤放在床头，目光落在吴起灵沉睡的脸上。他的睫毛很长，此刻安静地垂着，少了平日的锐利，多了几分脆弱。
“试过了，效果甚微。”老九叹了口气，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瓷瓶，“这是用糯米和朱砂调的药膏，你每隔三个时辰给他涂一次，能暂时压制住那股阴邪之气。关键还是得让他自己醒过来，麒麟血的自愈力，比任何药材都管用。”
韩舒芙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昨夜她抱着昏迷的吴起灵冲出火葬场时，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总是笑着说“小场面”的男人，也会有倒下的时刻。
“对了，”老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证物袋，“昨夜清理现场时发现的，在那个被劈成飞灰的红衣人残骸里找到的，你看看认不认识。”
证物袋里装着半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个扭曲的“祭”字，边缘还残留着灼烧的痕迹。韩舒芙拿起袋子对着光看了看，眉头渐渐皱起：“这纹路……有点像城南废弃的祭祀遗址里发现的古物，但那个遗址是商周时期的，怎么会出现在现代的邪祟手里？”
老九摸着下巴沉吟道：“我怀疑这些红衣人不是散兵游勇，背后肯定有个组织在推动猩红祭。你祖父当年破祭时，是不是也遇到过类似的令牌？”
韩舒芙摇摇头：“祖父的笔记里只提过猩红祭需要活人献祭，没提过什么组织。不过……”她顿了顿，“我记得笔记里画过一幅图，说是祭礼的核心在‘血池’，但具体在哪没写清楚。”
就在这时，床上的吴起灵突然动了动，喉结上下滚动着，发出模糊的呓语。韩舒芙立刻凑过去，握住他没受伤的右手：“吴起灵？你醒了吗？”
他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瞳孔起初有些涣散，过了几秒才聚焦在韩舒芙脸上，沙哑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水……”
“我去倒！”韩舒芙连忙起身，刚走两步就被他拉住了手腕。
吴起灵的手劲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看着她满身的血污——那是昨夜对付红衣人时溅上的，眉头瞬间拧紧：“你受伤了？”
“没有，都是那些东西的血。”韩舒芙被他眼里的紧张弄得心头一暖，反手握了握他的手，“你先躺着，我去给你倒水。”
等她端着水回来，吴起灵已经坐起身，正低头查看自己的左臂。纱布上的血迹让他皱了皱眉，抬头看向老九：“昨夜的红衣人，解决干净了？”
“跑了两个，剩下的都解决了。”老九递过药膏，“你小子命大，麒麟血关键时刻护住了心脉，不然现在已经成祭品了。”
吴起灵接过药膏，自己拆开纱布。伤口周围的皮肤果然泛着青黑色，像是有墨汁渗在里面。他毫不在意地抹上药膏，一边揉着一边看向韩舒芙：“那半块令牌呢？”
韩舒芙把证物袋递给他。他捏着袋子看了几秒，突然冷笑一声：“果然是‘血祭堂’的人。这帮杂碎，十几年前就该被连根拔起了。”
“你认识这个组织？”老九眼睛一亮。
“何止认识。”吴起灵的眼神冷了下来，“我师父当年就是为了追查血祭堂，死在他们手里。”
韩舒芙和老九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他们知道吴起灵很少提自己的师父，显然这段往事藏着不浅的伤痛。
“血祭堂擅长用活人精血炼邪术，猩红祭只是他们的入门把戏。”吴起灵将令牌扔回桌上，“他们的总坛应该在城西的废弃屠宰场，那里煞气重，适合他们搞这些阴损勾当。”
“我现在就派人去查！”韩舒芙立刻拿出手机。
“别。”吴起灵按住她的手，“血祭堂的人警惕性极高，贸然派人去只会打草惊蛇。今晚我过去一趟。”
“你伤还没好！”韩舒芙立刻反对，“至少等伤口愈合些再说。”
“等不起。”吴起灵掀开被子下床，活动了下手臂，虽然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眼神却异常坚定，“他们既然敢动猩红祭，就说明已经找到血池的线索了。一旦让他们集齐祭品开启血池，整个城市都会变成人间炼狱。”
他走到床头柜前拿起蓝翔夹克穿上，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缠着纱布的伤口。韩舒芙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他被困在石柱上时，那双眼即使布满痛苦也没放弃挣扎的眼睛。
“我跟你一起去。”她语气坚定。
吴起灵回头看了她一眼，刚想拒绝，就被她眼里的执拗堵了回去。他知道韩舒芙的脾气，决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穿上这个。”他从床底下拖出个黑色背包，扔给她一件防刺背心，“还有这个。”
背包里除了几张黄符和一把短柄桃木剑，还有个小巧的手电筒和一瓶糯米。韩舒芙拿起防刺背心穿上，尺寸稍微大了点，却让她莫名觉得安心。
“老九，你留在这，帮我查一下血祭堂最近的动向，尤其是关于血池的消息。”吴起灵将黑金斩神刀系在腰间，刀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我们傍晚出发。”
老九点点头：“自己小心，血祭堂的堂主是个老狐狸，据说已经练到‘血煞不灭’的境界，寻常法器伤不了他。”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城西的废弃屠宰场早就没了当年的喧嚣，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满地的碎石。生锈的铁门被铁链锁着，上面爬满了枯萎的藤蔓，远远望去像一头蛰伏的怪兽。
吴起灵和韩舒芙从后门翻墙进去。屠宰场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腐烂的气息，让人胃里一阵翻涌。韩舒芙捂住口鼻，用手电筒照着前方的路，光柱扫过之处，能看到地上散落着不少白骨，不知是人是畜。
“这边。”吴起灵压低声音，指了指左侧一栋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厂房。那里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红光，隐约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两人猫着腰溜到厂房墙角，贴在锈迹斑斑的铁皮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堂主，猩红祭失败，损失了十七个弟兄，连三长老都……”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
“废物！”另一个声音带着暴怒，“连个毛头小子都搞不定，还敢来报信！”
“可是堂主，那小子有麒麟血，还有黑金斩神刀，实在不好对付……”
“麒麟血又如何？”那暴怒的声音冷笑一声，“等我拿到血池里的‘血核’，别说麒麟血，就是真麒麟来了，也得给我趴着！”
韩舒芙和吴起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血核？难道这才是猩红祭的真正目的？
就在这时，厂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灯笼，灯笼里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正是昨夜被韩舒芙砍掉手臂的那个！
他似乎在巡逻，脚步缓慢地朝着两人藏身的方向走来。韩舒芙握紧了手里的桃木剑，手心微微出汗。
吴起灵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动。自己则悄悄抽出黑金斩神刀，刀身与空气摩擦发出轻微的嗡鸣。
红衣人越走越近，嘴里还哼着诡异的小调。就在他走到离两人不到三米远的地方时，吴起灵突然动了！
他像一道离弦的箭冲了出去，黑金斩神刀带着破空的锐响劈向红衣人。红衣人显然没料到这里会有人，瞳孔骤缩，下意识地举起仅剩的左臂格挡。
“嗤啦！”
金光闪过，红衣人的左臂连同灯笼一起被劈成两半。黑色的粘液喷溅而出，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转身就想跑。
吴起灵哪会给他机会，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他的后心。红衣人踉跄着扑倒在地，还没爬起来，就被吴起灵用刀背狠狠砸在头上，瞬间晕了过去。
“搞定。”吴起灵拍了拍手，将刀收回鞘中。
韩舒芙走出来，看着地上昏迷的红衣人，眉头微皱：“要不要叫醒他问问血核的事？”
“不用。”吴起灵指了指厂房，“里面的大鱼还在，何必跟小鱼浪费时间。”
他上前搜了搜红衣人的身，从他怀里掏出个黑色的令牌，和白天那半块一模一样，只是这个是完整的。令牌背面刻着个“七”字，显然是个小喽啰。
“走，进去看看。”吴起灵将令牌揣进兜里，示意韩舒芙跟在他身后。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厂房。里面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中间挖了个巨大的池子，池子里灌满了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显然就是所谓的血池。
血池周围站着十几个红衣人，都背对着门口，面向池子中央。池子中央的高台上，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老者正拿着根骨杖，嘴里念念有词。老者的左眼浑浊不堪，正是昨夜被韩舒芙劈成重伤的那个为首之人！
“血核即将现世，尔等随我叩拜鬼王！”黑袍老者突然高举骨杖，声音洪亮如钟。
周围的红衣人立刻跪倒在地，对着血池行三叩九拜之礼。血池里的暗红色液体开始剧烈翻滚，冒泡的地方渐渐升起一颗拳头大小的血珠，通体猩红，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气。
“那就是血核！”韩舒芙低呼一声。
吴起灵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能感觉到那血核里蕴含的力量有多恐怖，比昨夜的猩红祭强了不止十倍。
“等他们拿到血核，就晚了。”他握紧黑金斩神刀，“动手！”
话音未落，他已经如猛虎下山般冲了出去，目标直指高台上的黑袍老者。韩舒芙也立刻跟上，桃木剑直指最近的一个红衣人。
“有入侵者！”黑袍老者猛地回头，看到吴起灵时，浑浊的左眼里爆发出怨毒的光芒，“是你这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他挥动骨杖，血池里立刻掀起一道血浪，朝着吴起灵拍来。同时，周围的红衣人也纷纷起身，拔出青铜短刃，朝着两人围了过来。
吴起灵脚尖点地，身体在空中灵巧地一转，避开血浪的同时，黑金斩神刀已经劈向离他最近的两个红衣人。金光闪过，惨叫声接连响起。
韩舒芙虽然格斗技巧不如吴起灵，但这些日子跟着他学了不少对付邪祟的法子。她避开红衣人的短刃，将一张黄符贴在对方胸口。黄符遇邪立刻自燃，红衣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的红袍瞬间被火焰吞噬。
“丫头，帮我缠住其他人！”吴起灵一边对付血浪，一边喊道，“我去解决那老东西！”
“好！”韩舒芙应了一声，桃木剑舞得更急，将三个红衣人死死缠住。
吴起灵趁机冲破血浪的阻拦，一跃跳上高台，黑金斩神刀直取黑袍老者的头颅。黑袍老者冷笑一声，骨杖横扫，与刀身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麒麟血又怎样？今天就让你成为血核的养料！”黑袍老者狞笑着，骨杖上突然冒出无数尖刺，朝着吴起灵的胸口刺去。
吴起灵眼神一凛，侧身避开尖刺，同时左手成拳，狠狠砸在黑袍老者的肋骨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黑袍老者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血池里的血核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血核中传出，将周围的红衣人一个个吸了过去，瞬间被血核吞噬，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不好！血核要成型了！”吴起灵脸色大变。
黑袍老者却哈哈大笑起来：“晚了！等血核吸收了足够的精血，鬼王大人就会降临，这个世界都将成为我们的天下！”
他说着，突然纵身一跃，朝着血核跳去，显然是想献祭自己，加速血核成型。
“休想！”吴起灵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黑金斩神刀掷了出去。
刀身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精准地追上黑袍老者，从他的后心穿入，前胸穿出，将他钉在了血池中央。黑袍老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在金光的灼烧下迅速化为灰烬，只留下那根骨杖“扑通”一声掉进血池里。
但血核并没有因此停止，反而吸收了黑袍老者的力量，变得更加鲜红，吸力也越来越强。吴起灵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被往血池里拉，脚下的高台开始剧烈晃动，随时可能坍塌。
“吴起灵！”韩舒芙摆脱了剩下的红衣人，朝着高台跑来，“快下来！”
吴起灵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那笑容和平时一样灿烂，却带着一丝决绝。
“韩舒芙，”他喊道，“记住了，下次遇到这种事，先跑！”
说完，他纵身一跃，不是朝着韩舒芙跑来，而是朝着血池中央的血核跳了下去！
“不要！”韩舒芙撕心裂肺地喊道，想要冲过去拉住他，却被一股强大的气浪掀飞，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眼睁睁看着吴起灵落入血池，被暗红色的液体淹没。就在她以为一切都结束时，血池里突然爆发出比血核更耀眼的金光，黑金斩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