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落地窗外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像一块浸了水的灰布。韩舒芙将最后一本线装书推到吴起灵面前,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边缘,留下淡淡的体温。
“这是我能找到的所有关于湘西祭坛的记载。”她声音带着些许疲惫,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韩家库房里的古籍几乎被我翻遍了,只有这三本提到了只言片语。”
吴起灵正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蓝翔夹克的袖口随意卷起,露出小臂上几道还没完全消退的疤痕——那是前几日和黑袍人交手时留下的。他面前的茶几上堆着十几本古籍,最上面那本的封皮已经烂得看不清字迹,只隐约能辨认出“湘西异闻”四个字。
他拿起韩舒芙推过来的书,封面上用篆书写着“镇魂录”,纸张脆得像晒干的树叶,稍微用力就可能碎裂。书页里夹着几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一群穿着中山装的人站在祭坛前,为首的男人眉眼和吴起灵有七分相似。
“这是我爷爷。”吴起灵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的人,“爸说他当年也参与过湘西的事,后来退休后就把所有资料都烧了。”
韩舒芙凑过来细看,照片边缘有行模糊的钢笔字:“庚辰年秋,镇魂锣归位,百鬼噤声。”她指着“镇魂锣”三个字,眉头微蹙:“周老头说这是邪器,可这记载里却像是在夸它镇邪的功效。”
“邪器亦能镇邪,就看握在谁手里。”吴起灵翻到书里夹着的一张手绘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个三角形的符号,“这是湘西祭坛的位置,旁边标注的‘血池’‘魂柱’,和猩红祭礼的仪式描述完全对得上。”
他突然停住翻书的动作,目光落在某段注解上:“猩红祭礼需以‘麒麟血’为引,方能激活镇魂锣……”
“麒麟血?”韩舒芙心头一紧,看向吴起灵的眼神多了几分担忧,“他们找你,不只是因为你父亲,更是因为你的血脉?”
吴起灵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麒麟血在血管里隐隐发烫,像是在呼应书页上的文字。他想起鬼手那张布满疤痕的脸,想起对方说“镇魂锣在等你”时的诡异语气,突然明白这场局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父亲来的,而是冲着他身上的血脉。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韩舒芙的特助林薇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密封袋,脸色凝重:“韩总,您让我查的‘鬼手’有消息了。”
她将密封袋放在茶几上,里面装着一叠资料。最上面是张泛黄的身份证复印件,照片上的男人眉目清秀,和现在的疤脸判若两人。
“鬼手本名赵坤,三十年前是道门里最有天赋的弟子,后来跟着吴伯父去湘西执行任务,回来后就疯了,被关进了精神病院。”林薇语速飞快地汇报,“但三年前,他从精神病院消失了,监控只拍到一道黑影,像是……非人生物。”
吴起灵拿起那份资料,指腹压在赵坤的照片上。资料里提到,赵坤消失前曾在病房的墙上写满“血祭”“归位”的字样,和昨夜藏珍阁里的锁魂纹如出一辙。
“精神病院在哪?”他突然抬头。
“城东郊区的安康医院。”林薇递过一张地址,“我查过,那里五年前出过一场火灾,死了二十七个人,之后就废弃了。”
吴起灵猛地站起身,后背的黑金斩神刀随着动作轻响。韩舒芙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腕:“现在就去?”
“越拖越危险。”他低头看着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鬼手既然敢现身,肯定在附近布了局,我们得抢在他前面找到线索。”
韩舒芙看着他眼里的坚定,松开手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风衣:“我跟你一起去。”
“你留在公司。”吴起灵皱眉,“安康医院废弃多年,阴气重,邪祟多,不安全。”
“你忘了我是韩氏的总裁?”她挑眉,从抽屉里拿出个银色的金属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十几张符咒,“这是我让林薇找道门的朋友画的,虽然比不上你的麒麟血,但对付些小邪祟足够了。再说,论查资料和分析线索,你未必比我强。”
吴起灵看着那些符咒,上面的朱砂还带着新鲜的光泽,显然是刚画好不久。他知道韩舒芙的脾气,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只好点了点头:“跟紧我,别乱碰东西。”
两人驱车赶往安康医院时,天已经擦黑。废弃的医院藏在荒草丛里,三层高的小楼墙皮剥落,窗户大多没了玻璃,黑洞洞的像只蛰伏的野兽。
“这里的阴气比金融大厦还重。”吴起灵站在门口,从帆布包里抽出黑金斩神刀,刀身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发出嗡鸣,“进去后别说话,用手势交流。”
韩舒芙点头,将符咒攥在手心。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变冷,荒草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吴起灵率先迈步走进医院,蓝翔夹克的背影在昏暗的门厅里格外显眼。门厅的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散落着些破碎的医疗器械,墙角的蛛网蒙着发黑的布条,看着像吊死鬼的舌头。
“这边。”他用手势示意,走向左侧的走廊。走廊墙壁上还残留着火灾后的焦黑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塑料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走到尽头的病房门口时,吴起灵突然停住脚步,抬手示意韩舒芙退后。他从怀里摸出张符纸,指尖燃起一簇金色的火苗——那是麒麟血催动的火焰,专克阴邪。
符纸贴在病房门上的瞬间,门内传来凄厉的尖叫,像是有无数冤魂在挣扎。吴起灵一脚踹开房门,黑金斩神刀横扫而出,刀气劈开扑面而来的黑气,露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那些字都是用鲜血写的,红得发黑,和赵坤在精神病院写的一模一样。而在字迹的最中间,挂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正是三十年前湘西祭坛前的合影。
不同的是,这张照片上多了个模糊的黑影,就站在赵坤身后,一只惨白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这黑影……”韩舒芙指着照片,声音发颤,“像不像金融大厦天台上的黑袍人?”
吴起灵没说话,目光落在照片角落的一行小字上:“血祭缺一,麒麟补位。”他突然想起周老头说的话,猩红祭礼需要九十九个阴命人献祭,难道……还差最后一个?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将病房里的纸屑卷得漫天飞舞。吴起灵猛地转身,黑金斩神刀直指门口——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影,脸上布满烧伤的疤痕,左眼的窟窿里正渗着黑血。
“你终于来了,吴起灵。”鬼手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门在摩擦,“你看,他们都在等你呢。”
他抬起手,病房的墙壁突然渗出鲜血,无数张人脸从血里浮现,正是安康医院火灾中死去的二十七个人。那些人脸发出绝望的嘶吼,朝着吴起灵扑了过来。
韩舒芙立刻甩出符咒,金光在黑暗中炸开,暂时逼退了人脸。她看向吴起灵,发现他的瞳孔泛起淡淡的金色,麒麟血正在觉醒。
“别被他激怒。”她压低声音提醒,“他想逼你用麒麟血,肯定有阴谋。”
吴起灵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血脉。他握紧黑金斩神刀,刀尖在地面划出火星:“赵坤,你藏了三十年,到底想干什么?”
鬼手发出一阵诡异的笑,笑声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干什么?当然是完成当年没做完的事。你父亲不敢做的,我来做;他护不住的,我来护……”
他的话突然变得颠三倒四,像是又回到了疯癫的状态。但吴起灵注意到,他的右手始终藏在背后,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小心他手里的东西!”韩舒芙突然喊道。
几乎在同时,鬼手猛地抽出背后的东西——那是一柄生锈的匕首,刀身上刻满了锁魂纹,刀尖还在滴着黑血。
“用你的血,补全祭礼吧!”鬼手嘶吼着扑过来,匕首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直刺吴起灵的心脏!
吴起灵侧身避开,黑金斩神刀顺势劈向对方的手腕。他最擅长的格斗术在狭小的病房里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次出刀都带着破风之声,逼得鬼手连连后退。
但鬼手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伤口里涌出的黑气凝聚成利爪,好几次擦着吴起灵的蓝翔夹克划过,留下几道焦黑的痕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韩舒芙看着缠斗的两人,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锁魂纹怕至阳之物!用你的血!”
吴起灵眼神一凛,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黑金斩神刀上!刹那间,刀身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麒麟血与刀身彻底融合,刀气所过之处,黑气如同冰雪遇火般消融。
“啊——!”
鬼手被金光扫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被点燃的纸人般冒出黑烟。他看着吴起灵,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清明:“祭坛……镇魂锣……别信……”
话没说完,他的身体就彻底化为灰烬,只留下那柄生锈的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病房里的血字和人脸渐渐褪去,只剩下墙上的照片还在微微晃动。吴起灵捡起地上的匕首,发现刀柄上刻着个“吴”字——那是父亲的私章。
“他最后说的是什么意思?”韩舒芙走到他身边,声音还有些发颤,“别信谁?”
吴起灵握紧那柄匕首,指腹被刀柄上的锈迹硌得生疼。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越来越浓,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却照不亮这片废弃医院的黑暗。
他知道,鬼手的死不是结束,而是猩红祭礼真正开始的信号。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谁”,正躲在黑暗里,等着他踏入湘西祭坛的陷阱。
黑金斩神刀在手中轻轻震颤,像是在呼应着主人的决心。吴起灵将匕首收好,转身看向韩舒芙:“回去。我们得好好想想,这三十年前的局,到底藏着多少谎言。”
走廊里的风还在呜咽,但这一次,吴起灵的脚步比来时更加坚定。因为他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邪祟和阴谋,身边都有一个人,会和他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