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集团顶楼的书房里,古籍摊开在紫檀木桌上,泛黄的纸页上拓印着的血纹与厂房祭坛如出一辙。吴起灵指尖划过“纸魂渡”三个篆字,黑金斩神刀突然在刀鞘里轻颤,暗金色流光透过鞘口映在纸页上,那些血纹竟像是活过来一般扭曲游走。
“这仪式要用百张生人纸俑,在血月当晚沉入阴脉汇聚的水域。”他抬眼看向窗外,今晚的月亮已经蒙上一层淡红,“纸俑里封着被抽离的生魂,沉入阴脉后会化为鬼王苏醒的养料。”
韩舒芙捏着爷爷留下的玉佩,玉佩表面沁出一层冷汗。她刚收到消息,城郊的镜湖接连发现纸俑,那些纸俑的面容与近一个月失踪的人完全一致。“镜湖是本市最大的活水湖,底下确实有三条阴脉交汇。”她翻开地图,指尖点在镜湖中心的位置,“那里有座废弃的水塔,很可能是布置仪式的阵眼。”
吴起灵将古籍合上,麒麟血在体内隐隐躁动。他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阴气正顺着月光不断攀升,那些被封在纸俑里的生魂在悲鸣,这种声音只有身负至阳血脉的人才能听见。“得在子时前毁掉阵眼,否则纸魂渡一旦完成,就算毁掉鬼王本体,这些生魂也回不去了。”
两人驱车赶往镜湖时,夜色已浓。淡红色的月光洒在湖面,将水波染成一片诡异的猩红。废弃水塔矗立在湖心岛上,塔身爬满墨绿色的藤蔓,塔顶隐约有烛火闪烁,随着风势晃动,像极了吊在半空的鬼火。
“岛上有东西。”吴起灵将车停在岸边,黑金斩神刀出鞘的瞬间,刀身映出岸边芦苇丛里的黑影。那些黑影足有半人高,身形消瘦,纸糊的脸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五官,正是古籍里记载的纸俑。
这些纸俑显然已经被阴气激活,关节处发出“咔哒”的声响,僵硬地转过身,朱砂画的眼睛里透出幽幽红光。它们手中握着削尖的竹片,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走来,脚步踩在泥地上悄无声息,只有纸页摩擦的沙沙声。
“是守阵的纸兵。”吴起灵将韩舒芙护在身后,刀身横挥带出一道金色刀气,将最前排的三个纸俑劈成两半。被劈开的纸俑里飘出淡蓝色的雾气,那是被封印的生魂残片,刚接触到月光就发出凄厉的尖叫,随后消散无踪。
“它们的生魂还没完全被炼化!”韩舒芙惊呼,“有没有办法救它们?”
“毁掉纸俑的同时用阳气护住残魂。”吴起灵左手成剑指,指尖凝聚起淡金色的麒麟血气息,“你带了朱砂吗?”
韩舒芙立刻从包里翻出朱砂盒和画笔——这是她出发前特意准备的。吴起灵接过画笔,蘸着朱砂在刀身上迅速画下一道镇魂符,黑金斩神刀瞬间爆发出更炽烈的金光,刀气扫过之处,纸俑纷纷碎裂,而那些淡蓝色的残魂被金光包裹着,不再消散,只是在半空盘旋。
“跟着我!”吴起灵踏着纸俑的碎片冲向湖边的木桥,这些纸兵数量太多,硬拼只会浪费时间。韩舒芙紧随其后,看着那些被金光护住的残魂,突然明白吴起灵刚才的用意——他不仅要破阵,还要尽可能保住这些无辜的生魂。
木桥年久失修,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呻吟。刚走到桥中央,桥面突然剧烈晃动,数十只纸俑从水下钻出,湿漉漉的纸身裹着墨绿色的水草,竹片尖端滴落着腥臭的湖水。它们猛地扑向桥面,竹片直指韩舒芙的后心。
吴起灵反手一刀劈出,同时拽着韩舒芙跃向空中。两人落在桥墩上时,木桥已经被纸俑踏碎,碎片坠入湖中,激起一圈圈猩红的涟漪。他低头看向水下,湖底竟密密麻麻铺满了纸俑,无数双朱砂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像沉在水底的星辰。
“只能硬闯了。”吴起灵将黑金斩神刀横在身前,麒麟血在体内急速流转,刀身的金光将两人笼罩,“抓紧我。”
韩舒芙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蓝翔夹克的布料上,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下一秒,吴起灵纵身跃入湖中,金光撞开水面,那些试图靠近的纸俑在触到金光的瞬间化为纸浆。
湖底的阴脉比想象中更活跃,黑色的雾气顺着脉眼喷涌而出,遇到金光就发出滋滋的声响。吴起灵踩着湖底的淤泥稳步前行,刀身的光芒将周围的阴雾驱散,露出通往湖心岛的水下石阶——显然是有人特意修建的。
登上湖心岛时,水塔底层的门正敞开着,里面透出的红光映在藤蔓上,像极了流淌的血液。吴起灵将刀鞘解下递给韩舒芙:“待在门口,不要进来。”
“我能帮你。”韩舒芙握紧玉佩,玉佩在靠近水塔时变得滚烫,“这玉佩能克制阴气,或许能帮你护住阵眼里的生魂。”
吴起灵看着她眼底的坚定,最终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进水塔,一股浓重的墨香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塔内的墙壁上贴满了纸俑,每张纸俑的脸上都贴着一张照片,正是那些失踪者的面容。而在塔心,一座半人高的石台矗立着,台上摆着个青铜鼎,鼎里插着数十根白色的蜡烛,烛火呈现出诡异的幽蓝色。
“阵眼就在鼎里。”吴起灵盯着青铜鼎,鼎口萦绕着黑色的雾气,里面隐约有无数人影在挣扎,“纸魂渡的核心是用活人精血绘制的阵图,只要毁掉鼎下的阵眼,仪式就会失效。”
就在这时,塔顶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顺着旋转楼梯走下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脸上沟壑纵横,眼睛里却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终于等到有人能看懂纸魂渡了……吴起灵,麒麟血的传人,果然没让我失望。”
“你是谁?”吴起灵皱眉,这老者身上没有邪祟之气,反而带着淡淡的道韵,可他布置的仪式分明是在助纣为虐。
“老夫是守脉人。”老者抚摸着墙壁上的纸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珍宝,“百年前,先祖曾与鬼王定下契约,用百魂献祭换取都市百年安宁。如今契约到期,自然要履行承诺。”
“用无辜者的性命换安宁,这也配叫守脉?”吴起灵的声音冷了下来,黑金斩神刀微微抬起,“今天这仪式,我破定了。”
“放肆!”老者猛地挥出桃木剑,剑尖带着一道黄色符纸射向吴起灵,“你可知一旦鬼王无法苏醒,阴脉失衡会引发多大的灾难?这些人的牺牲,是为了更多人活着!”
符纸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纸蝶扑来,每只纸蝶的翅膀上都画着镇魂符。吴起灵挥刀格挡,刀气将纸蝶劈碎,却发现那些碎纸在落地后又重新组合,变成更小的纸虫,朝着韩舒芙爬去。
“韩总小心!”他刚要上前,老者的桃木剑已经刺到近前,剑身上贴满了黄色符纸,显然是专门克制邪祟和至阳血脉的法器。
吴起灵侧身避开剑锋,左手剑指直取老者心口。这是格斗剑指的杀招,凝聚了麒麟血的至阳之力,寻常人挨上这一下,经脉定会寸断。可老者却不闪不避,任由剑指点在自己心口,身上的道袍突然亮起金光,竟将剑指的力量弹了回来。
“早就料到你会用麒麟血。”老者冷笑,“老夫这身锁阳袍,专门克制至阳之力。”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韩舒芙突然举起玉佩冲向青铜鼎。玉佩在靠近鼎口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那些在鼎里挣扎的人影像是受到感召,纷纷朝着白光靠近。老者见状大惊,想要回防却被吴起灵死死缠住。
“纸魂渡,是以愿换愿!”老者嘶吼着,桃木剑的攻势越来越急,“没有这些生魂的自愿献祭,鬼王会变得更加暴戾,到时候整个城市都会化为炼狱!”
“自愿?”吴起灵看着那些在白光中瑟瑟发抖的人影,“我只看到恐惧和不甘!”
他突然加重力道,麒麟血突破锁阳袍的压制,顺着剑指涌入老者体内。老者发出一声痛呼,桃木剑脱手飞出。吴起灵趁机夺过桃木剑,反手掷向青铜鼎。
桃木剑刺穿鼎身的瞬间,韩舒芙将玉佩按在鼎口。白光与鼎内的黑气剧烈碰撞,整座水塔开始摇晃,墙壁上的纸俑纷纷碎裂,被封印的生魂在白光的护送下飞出水塔,融入淡红色的月光中。
老者瘫倒在地,看着漫天飞舞的生魂,眼中的狂热渐渐褪去,只剩下茫然:“先祖……我错了吗?”
吴起灵收起黑金斩神刀,看向韩舒芙手中的玉佩。玉佩的光芒已经黯淡下去,表面多了一道裂纹。“阴脉失衡可以调和,但若以牺牲无辜为代价,那和鬼王又有何异?”
韩舒芙握紧裂开的玉佩,月光透过水塔的破洞洒在她脸上,映出眼底的坚定。远处的城市依旧灯火璀璨,没人知道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关乎百人生死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