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你们放肆!”
老管家阻止不及,十几个官兵快速的涌了进来,一脚踢开风禾的房门。
有机灵的兵卒拿着火把,点燃了风禾房里立着的两盏油灯,整个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少女惊慌失措,穿着寝衣,急急忙忙披上一件大袄,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官兵毫不客气的在房内搜索,连衣柜和箱子都被打开,用刀剑戳了戳。
院子陈设简单,只有一小间厨房和一个厕所,根本没有什么藏物的地方,地上也没有被挖掘过的痕迹。
“刘副统领好大的威风,哼”,老管家冷哼一声,见他们四处翻遍了,都找不到什么东西,愤怒的斥责。
虽然两位主人家不在,但这儿毕竟是镇南王府,他如此行事,无异于在往镇南王府的脸上打。
刘副统领自然听出了管家的言外之意,但他却仍不死心,环顾一圈,视线最终在桌上摆着的茶点上掠过。
见桌上摆了两杯冷茶,一碟用过的点心,瞬间就起了疑心。
“你一人居住,怎桌上摆了两杯茶水”,刘副统领步步紧逼,语气饱含威胁。
风禾被吓得打了个哆嗦,面上瑟缩,结结巴巴地回复,“原先那杯子里掉了只虫子进去,我,我便另换了一杯。”
刘副统领伸头去看,杯子中,果然飘着条细小的虫尸。
一到秋日,琅耀城四处都是一种长有翅膀的飞蚂蚁,专往有光的地方钻,官兵们打着火把进来,就引来了好大一堆虫。
没查出什么,刘副统领内心再不甘,也还是冲着老管家行了一礼,“宫里丢了东西,圣上派刘某连夜挨家挨户的搜查,刘某为圣上办事心情急切,还望管家海涵,他日定登门道歉。”
说罢,也不等管家回话,便一甩袖子,领着下属出去了。
一伙人一走,管家脸上的愤怒顿消,满脸歉意的跟风禾道歉,带着些苦笑讲起了事情的缘由。
说是宫里丢了东西,圣上正在派禁军搜查,这刘副统领素来跟自家将军不对付,风禾也是受了王府的连累。
风禾忙摆了摆手,见院子里只候着几个丫鬟,不见云竹本人,好奇地问道,“没事,不知世子可有事?”
按理说,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云竹本人又恰好不在家,难免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但那刘副统领却半句话也不曾问,只把矛头指向了镇南王府的各个院子。
管家昂首,语气自豪又心酸,带着些与有荣焉,“嗨,咱们世子,自回来那天就出城给流民施粥了。”
“日日都在城外的粥棚里,数万双眼睛看着呢,说不定到现在都没歇息”,到处都是证人,刘副统领才不会自讨没趣。
风禾恍然大悟,光顾着探听皇宫的地图了,也没注意云竹的动向。
到城外施粥,倒像是菩萨心肠的他会干出来的事。
虚惊一场,丫鬟们训练有素的进来帮风禾换了被官兵戳破的被子和衣裳等物。
人走完了,等了好一会儿,院外听不到动静之后,祁京才抱着蛋从屋顶跳下来。
“吓我一跳”,祁京拍拍胸脯,还得是他修为恢复了些许,听到动静,便当机立断抱着蛋跳到了屋顶。
几个官兵只顾在地上搜查,哪里会注意到趴在屋顶的祁京。
风禾也只忙得匆匆把地上的血迹处理了,杯子放在那没动。
掏出结界石,将上面镶嵌的灵珠抠掉,不再浪费不多的时长,少女周身的血腥味再也掩盖不住。
淬了毒的伤口愈合得缓慢,若不是有结界石挡着,难免会被那群官兵闻到。
“这么着急,看来真是个重要的东西”,风禾摸了摸蛋壳,带起一阵银色的流光,嘱咐祁京收好。
活物不能收进储物袋中,她又日日行走在人前,便只能交由祁京保管了。
第二天一早,听闻府上发生大事的云竹,终于从城外回来。
身穿一身白色的常服,袖口和裙摆处已经沾了污渍,带着一顶假发,浑然一个疲惫的世家公子的样子,半点不似个僧人。
听管家讲完昨晚的事,郑重的向风禾道了歉。
要不是住在他们府里,风禾也不会受牵连,受到惊吓。
风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着道歉的云竹,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要不是她夜闯皇宫,偷了银蛋,皇帝也不会派兵搜查。
云竹风尘仆仆,只休息了一个上午,吃过午食之后,便要领着风禾回寺里去。
想到云竹的性子,应该放心不下城外的那群流民,风禾本想说不必顾及她,可以多待几日,刚到大厅,便听见管家和云竹起了争执。
和善的老人难得高声说话,语重心长,“世子爷,你又何苦躲着将军?”
“父子一场,将军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呀”,老管家苦口婆心。
云竹一脸漠然,并不回话,只冷淡的让小厮去准备出城的马车。
风禾刚跨进大厅的脚退了出去,识趣的回房打包行李。
城外,流民已经越聚越多,黑云压城,将整个琅耀城围得密不透风。
除了少数施粥的富户和世家大族,还有训练有素的军队,鲜少有人进出城。
王府的马车驶出城外,被一双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若不是旁边有官兵镇压,饥饿的流民恐怕就快要跑过来将活人撕吃了。
短短几日,事态已经呈现不可控制之势,风禾略一思索,眉头紧皱。
似是看出风禾的疑惑,坐在车厢内的僧人开口解释, “如今流民越聚越多,恐有攻城之心,姑娘留在城里,特别是王府中,不太安全。”
至于别的,并不多说。
而他,虽然想与王府同进退,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去寺里告诉师父。
一入大道,原本还有些活力的野草也已经干枯蜡黄,嫩些的树皮被一圈圈割掉,草根也被人挖起。
多日干旱,粮食减产,北方的旱灾比南方还要重得多,流民太多了,粮食供应不足,城外的粥棚大多汤多饭少,淅淅沥沥漂着几粒米花。
路边四处可见插着草标、卖身的大人或幼童,人人眼里都是饥饿贪婪的恶意。
壮年男子三五成群,互相勾结,成小波势力,盘算着打劫出城的富户。
“大胆,许将军就要回来了,等他回来,有你们这群刁民好受”,到了一处路口,风禾忽然见两辆马车被一伙流民团团围住。
“只怕许将军回来,不是对付我们这群刁民,而是削你们这群酒囊饭袋的脑袋啰”,打劫的流民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