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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菱发现旅行者荧尝遍提瓦特美食,却唯独偏爱别人做的菜。

她微笑着端出新研制的“绝云椒椒特调”,看着荧毫无防备地吃下。

“好吃吗?我在里面加了点‘特别’的香料哦。”香菱抚摸着菜刀轻语。

荧开始出现幻觉,看谁都像香菱,只能依赖她做的食物缓解痛苦。

当派蒙想带荧去看医生时,香菱的菜刀抵在派蒙脖子上:“荧是我的。”

锅巴默默锁上厨房的门,香菱哼着歌磨刀:“很快…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万民堂内,喧嚣的人声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交织成一曲独属于璃月港的烟火乐章。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油脂的焦香、清汤的鲜甜、还有各种香料霸道的气息,几乎凝成实体,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走进来的人的鼻尖,勾动着最原始的食欲。正是饭点,堂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香菱系着那条洗得有些发白、却依旧整洁的围裙,像一只灵巧的雨燕穿梭在狭窄的过道和拥挤的方桌之间。她脸上永远挂着招牌式的、元气满满的笑容,声音清脆得如同新敲开的琉璃百合:“客官您点的水煮黑背鲈,小心烫!”,或是“史莱姆凝液滑肉片,包您满意!”

动作麻利地将一份份热气腾腾的菜肴送到客人面前,收获着或真心实意或敷衍客套的“好吃”。她喜欢看客人因为她的料理而满足的表情,那是对她“火花骑士”身份最好的加冕。

然而,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地飘向靠窗的那个位置。

那里坐着旅行者荧,金色的短发在午后的阳光里像熔化的金箔,柔软地垂在肩头。她安静地坐在那里,面前只放着一杯清茶。派蒙在她身边飘着,小脸皱成一团,对着菜单指指点点。

“荧!快看快看!”派蒙兴奋地用小手指戳着菜单上的图片,“言笑大厨新推出的‘金丝虾球’!听说超级——酥脆,虾肉又弹又甜!还有卯师傅的‘腌笃鲜’,那个汤头,啧啧啧,凝光大人吃了都说好呢!我们点哪个?或者……都点?”

荧的视线随着派蒙的手指在菜单上移动,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她拿起茶杯,浅浅啜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汤熨帖着喉咙。“嗯,听起来都很棒。派蒙决定就好。”

香菱端着托盘,恰好经过她们桌旁。托盘上是一碟刚出锅、还滋滋作响的椒盐豆腐,金黄酥脆,香气扑鼻。她的脚步似乎放慢了一瞬,脸上那永不褪色的笑容依旧灿烂,只是握着托盘边缘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指节微微泛白。荧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碟她最拿手的椒盐豆腐上停留片刻,依旧专注地看着派蒙手中的菜单。

那目光,像一根微小的、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香菱一下。

她加快脚步,将椒盐豆腐送到邻桌。邻桌的客人立刻发出一阵赞叹:“哇!香菱师傅的手艺真是绝了!这豆腐外酥里嫩,火候完美!”

香菱笑着应和了几句,声音清脆依旧,但当她转过身,背对着客人走向后厨时,那灿烂的笑容如同阳光下的薄冰,迅速消融了。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搅动起一片不易察觉的暗流。

灶台的火光映在她脸上,跳跃不定。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她看着炉灶里舔舐锅底的蓝色火苗,眼神有些放空。荧尝遍了提瓦特大陆的山珍海味,蒙德的蜜酱胡萝卜煎肉,须弥的咖喱虾,稻妻的鸟蛋烧……可为什么,偏偏对她香菱的料理,总是如此浅尝辄止?难道她的“绝活”,她的“创意”,在荧眼中,还比不上言笑那中规中矩的金丝虾球,比不上卯师傅那千篇一律的腌笃鲜?

一个念头,如同深渊底层的毒蕈,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瞬间就扎下了根。

“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先抓住她的胃……” 香菱低声呢喃着,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甜蜜的调子,“普通的‘抓住’,是不是……太温和了?”

她走到角落的储藏柜前,蹲下身。柜子的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落满灰尘的小陶罐静静躺着。她小心翼翼地拂去灰尘,揭开密封的盖子。一股极其浓烈、甚至有些刺鼻的奇异辛香猛地冲了出来,辛辣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脉深处的腥甜。罐子里是暗红色的粉末,颜色深得像凝固的血块。这是她冒险深入层岩巨渊深处时,在一个废弃的愚人众营地角落里发现的。标签早已模糊,只勉强辨认出“往生”两个字,还有一行小字:“致幻,强效,慎用”。

指尖捻起一小撮粉末,暗红如血,凑近鼻尖。那股霸道的辛香混合着某种令人不安的腥甜直冲脑门,带着一种近乎诱惑的魔力。香菱的眼神变得极其专注,瞳孔深处似乎有幽暗的火星在跳跃。

“绝云椒椒的烈,配上这个‘往生椒’的‘妙’……”她嘴角的弧度缓缓加深,勾勒出一个与她平日阳光形象截然不同的、带着几分诡秘的兴奋笑容,“一定能做出……让荧永远忘不掉的味道。”

锅里的油开始噼啪作响,热力升腾。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那种人畜无害的、充满活力的笑容,仿佛刚才角落里的阴暗从未存在过。她熟练地倒入切好的绝云椒椒段,刺鼻的辛辣味瞬间爆开。就在这浓烈的椒香达到顶峰的刹那,她手腕一抖,那撮暗红色的“往生椒”粉末,如同投入沸水的一滴墨汁,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翻滚的、金红色的油脂之中。

刺啦——!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辛香和某种深层次腥甜的气息猛地炸开,浓烈到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烟雾。这烟雾带着一种奇异的粘稠感,迅速弥漫了整个狭小的后厨空间。连灶台边憨憨打盹的锅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气味呛得“噜?”了一声,圆滚滚的身体猛地一抖,困惑地抬起头,黑豆似的小眼睛看向香菱,又看看锅里翻滚的、颜色变得有些诡异的红油。

香菱却恍若未闻。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锅中翻滚的深红色液体,鼻翼翕动,深深地吸着那霸道而诡异的香气,脸上竟浮现出一种近乎迷醉的神情。她拿起勺子,舀起一点粘稠的、泛着诡异光泽的红油,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

“唔……”辛辣到极致的刺激感瞬间在舌尖炸开,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同时攒刺。紧接着,一股阴冷的、带着强烈腥甜的麻痹感顺着喉咙滑下,仿佛一条冰冷的蛇蜿蜒爬过食道。眼前的世界猛地恍惚了一下,灶台的火光似乎分成了好几重摇曳的影子。但这不适感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一种奇异的、掌控一切的飘然感取代。她舔了舔被辣得通红的嘴唇,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笃定光芒。

“成了!就是它!”

她将精心准备好的新鲜兽肉片迅速滑入那锅翻滚的、色泽深沉的“特调”红油之中。肉片在高温中迅速蜷缩变色,贪婪地吸收着那诡异酱汁的精华。最后,她舀起一大勺滚烫的、浓稠得如同岩浆般的红油汤汁,淋在雪白晶莹的米饭上。深红的酱汁瞬间将米饭染透,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香气和令人不安的诡异色泽。

“荧——!”香菱端着这盘精心制作的“特调”料理,脚步轻快地走出后厨,脸上洋溢着无比热情、毫无阴霾的笑容,仿佛捧着的不是一道掺杂了危险物质的菜肴,而是世间最珍贵的礼物。“快来尝尝!我新研发的‘绝云椒椒究极燃情特调’!灵感爆发哦!保证是你从来没体验过的超级——刺激口感!”她的声音清脆响亮,盖过了店堂的喧嚣,带着不容置疑的推销热情。

荧和派蒙闻声抬头。那盘料理的视觉效果极具冲击力——深红近黑的酱汁包裹着油亮的肉片,浸泡着颗粒分明的米饭,表面浮着一层晶亮的红油,散发着一种混合了极致辛香和难以名状的腥甜的浓烈气味。它霸道地钻入鼻腔,瞬间压过了万民堂里其他所有菜肴的香气。

派蒙的小脸立刻皱成了包子,惊恐地往后缩了缩:“呜哇!这…这颜色!这味道!香菱,你的‘灵感’是不是又突破天际了?这看起来好…好可怕!荧,我觉得我们还是点金丝虾球比较安全!”她的小手紧紧抓住荧的衣袖。

荧的目光落在香菱那张写满期待的脸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纯粹的、想要得到认可的热情,和她记忆中那个在蒙德野外追着野猪跑、只为试验新食材的活泼女孩别无二致。这份熟悉感,让她心中刚刚被那诡异料理勾起的一丝疑虑瞬间消散了。香菱的“创意”料理向来如此,外表惊悚,内里……呃,有时确实值得一试?更何况,这是香菱的心意。

“别这么说,派蒙。”荧安抚地拍了拍派蒙的小手,对香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香菱的新作品,当然要捧场。”她拿起筷子,毫不犹豫地夹起一片裹满了浓稠酱汁的兽肉,送入口中。

舌尖首先感受到的,是绝云椒椒那标志性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灼热痛感。但紧接着,一股更深沉、更粘稠、带着强烈腥甜味的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海潮,瞬间覆盖了那灼烧的痛楚。这股阴冷的麻痹感顺着味蕾蔓延,直冲头顶。

“唔!”荧闷哼一声,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眼前香菱那张带着灿烂笑容的脸,在她视线里奇异地晃动了一下,像水中的倒影被投入了石子。周围喧嚣的食客声音,鼎沸的人声、碗碟碰撞声,突然被拉远,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只有香菱的声音,异常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模糊的屏障,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人心的力量。

“怎么样?荧?是不是……很特别?”香菱微微倾身,凑得更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荧,仿佛要捕捉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她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但那眼神深处,却燃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火焰。

荧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胃里翻腾着那霸道诡异的味道带来的不适。她强压下那股恶心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很……很辣。味道……很独特。”她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

“独特就对了!”香菱似乎对这个评价非常满意,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这可是我为你特别研制的!独一无二!来,再尝尝下面的米饭,精华都在汤汁里呢!”她殷勤地将盘子又往荧面前推了推,眼神带着不容拒绝的期待。

荧看着那被深红色酱汁完全浸透、泛着油光的米饭,胃部的翻腾感更剧烈了。但香菱那热切得几乎要灼伤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舀起一勺混合着酱汁的米饭,再次送入口中。

这一次,那股阴冷的麻痹感更加汹涌,伴随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神恍惚的甜腥。眼前的景象彻底扭曲了。她抬起头,看向对面坐着的派蒙。派蒙那小小的、带着担忧的脸庞,在荧的视线里,五官的线条开始模糊、蠕动,金色的头发仿佛燃烧起来,逐渐扭曲、变色……最终,竟然幻化成了香菱那张带着灿烂笑容的脸!

“派蒙”正用香菱的声音,关切地问:“荧?你脸色好白啊!是不是太辣了?快喝点水!”那声音在荧混乱的感知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腻。

“啊!”荧低呼一声,猛地向后一缩,手中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桌面上。她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顶着派蒙身体、却发出香菱声音的“怪物”。

“荧!你怎么了?”真正的派蒙被她的反应吓了一大跳,焦急地飘到她面前,小手在她眼前晃着,“你看到什么了?别吓我啊!”

然而在荧的眼中,凑过来的派蒙,那张小小的脸再次开始融化、变形,金色的发丝如同活物般扭动,最终又凝固成香菱带着担忧表情的面孔!两个“香菱”同时出现在她面前,一个坐在对面,一个飘在眼前,都用着香菱的声音对她说话,一模一样的脸上写满了“关切”。

“不……不要过来!”荧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脸色煞白如纸。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引得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她只想逃离这恐怖的、充满“香菱”幻影的地方。

“荧!”香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手很有力,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稳稳地托住了荧的胳膊。她的声音依旧充满了“担忧”,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哎呀,看来是这‘究极燃情特调’的后劲太大了!都怪我,没控制好辣度!快,坐下歇会儿,喝点我特制的清凉解辣汤!马上就好!”

香菱一边说着,一边不容分说地将荧按回座位。她的动作看似体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她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荧冰凉的手腕,留下一点微热的触感。

“锅巴!”香菱转头,声音清脆地喊道。

“噜!”一直安静蹲在灶台边、显得有些沉默的锅巴立刻应声,动作异常敏捷地跳下灶台,几步就蹿到后厨门口,毛茸茸的小短爪灵活地拨弄了一下门后的插销。

“咔哒”一声轻响,并不明显,却清晰地落入了香菱的耳中。

香菱满意地收回目光,脸上担忧的表情无缝切换成温柔的笑意,轻轻拍了拍荧的手背:“乖乖坐好哦,我马上就来。”她转身快步走向后厨,脚步轻快得几乎要跳起来。

派蒙看着香菱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又看看脸色惨白、眼神涣散、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的荧,急得团团转:“完了完了!荧!你肯定是食物中毒了!我就说那东西颜色不对劲!我们得去找白术先生!或者七七!快走!”她焦急地拉着荧的胳膊,试图把她拽起来。

“不……”荧虚弱地摇头,视野里,派蒙的脸又在香菱和其他模糊的影像间闪烁不定,那拉扯她胳膊的小手也仿佛变成了香菱的手,让她感到一阵阵寒意。混乱的恐惧和强烈的眩晕感让她只想蜷缩起来。

就在这时,香菱端着一只小碗从后厨出来了。碗里是碧绿色的汤汁,散发着薄荷和冰雾花的清凉气息。她脸上的笑容温婉柔和,如同最贴心的密友。

“来,荧,快把这个喝了,喝了就不难受了。”香菱将碗递到荧唇边,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那清凉的气息钻入鼻腔,对于此刻被诡异灼烧感和幻觉折磨的荧来说,无异于沙漠中的甘泉。她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嘴,任由香菱小心地将那清凉的液体喂入口中。

一股冰凉清冽的气息瞬间顺着喉咙滑下,如同温柔的溪流冲刷过灼热的河床。那股纠缠在脑海深处、带来恐怖幻觉的阴冷麻痹感和腥甜味,如同遇到了克星,竟真的被迅速压制下去,缓缓消退。眼前疯狂闪烁、扭曲的“香菱”幻影,如同被水冲散的墨迹,渐渐淡去、消失。派蒙那张写满焦急的小圆脸,终于清晰地、稳定地出现在视野里。

“呼……”荧长长地、虚弱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脱力般软在椅背上,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虽然精神依旧疲惫不堪,但那种令人崩溃的错乱感和恐惧感,终于暂时远离了她。

“感觉好点了吗?”香菱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带着浓浓的关切。她掏出手帕,温柔地替荧擦拭额头的冷汗,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她凑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荧的耳廓,那语气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看,只有我,才能让你好起来呢。”

这亲昵的动作和话语,让刚刚脱离幻觉的荧微微一颤,心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感。但身体上的舒适感是如此真切,那碗“解辣汤”如同救命的良药,瞬间缓解了可怕的痛苦,巨大的反差甚至让她对香菱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依赖和感激。

“嗯…好多了,谢谢你,香菱。”荧的声音依旧虚弱,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她下意识地握紧了香菱替她擦汗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香菱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如同春日里最绚烂的花朵。她顺势反握住荧冰凉的手,轻轻摩挲着,指尖带着安抚的暖意。“那就好。下次再觉得不舒服,记得一定要来找我哦。只有我的‘特制汤’,才能最快地让你恢复呢。”她的目光落在荧略显苍白的唇上,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别人……可帮不了你。”

这意有所指的话语,让旁边的派蒙猛地打了个寒颤。她看着荧虚弱地依靠着香菱,看着香菱脸上那温柔到近乎诡异、眼底却深不见底的笑容,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头顶。她鼓起勇气,小小的身体飘到荧面前,声音因为害怕而有些发颤:“荧!我觉得不对劲!我们真的得去看医生!香菱这汤…这汤太邪门了!哪有喝下去幻觉就立刻消失的?肯定有问题!”

她的小手再次用力去拉荧的胳膊,这次带着不容分说的坚决:“走!我们去找白术先生!现在就走!”

荧被派蒙拉得身体一晃,刚刚压下去的眩晕感似乎又有点抬头。她看着派蒙焦急万分的小脸,心中天人交战。香菱的解药确实立刻见效了,可派蒙的怀疑也并非全无道理……那恐怖的幻觉经历让她心有余悸。

“派蒙,别闹了。”香菱的声音响起,依旧温和,却陡然降了温度。她并没有立刻放开荧的手,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飘在空中的派蒙。

那目光,不再是看向荧时的温柔似水。那是一种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审视,像屠夫掂量着砧板上的肉。琥珀色的瞳孔深处,所有伪装的暖意瞬间褪尽,只剩下纯粹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幽暗,如同凝结了万年不化的玄冰。她脸上那温婉的笑容甚至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僵硬地凝固在唇角,形成一种极端扭曲诡异的表情。

“荧现在很虚弱,”香菱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耳语,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需要安静地休息。你这样拉扯她,会让她更难受的。”

她空着的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垂落下去,仿佛只是随意地放在身侧。那只手,悄无声息地探向了围裙的口袋。

派蒙被这目光冻得一哆嗦,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攫住了她。她从未在香菱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那眼神,比深渊法师的冰棱还要刺骨!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这可怕的目光锁定,但想到荧的状态,她硬是梗着脖子,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决:“不!你才是在害她!你给她吃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放开荧!我们要走!”

就在派蒙喊出“放开荧”的瞬间,香菱动了。

动作快得如同闪电,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优雅和精准。那只垂下的手从围裙口袋中抽出,一道冰冷的银光在她指间一闪而逝。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丝绸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派蒙只觉得脖颈侧面一凉!

一股冰冷刺骨的锐利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紧贴在她颈侧最脆弱的皮肤上!那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让她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她惊恐地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小小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薄如蝉翼的锋利刃口,正稳稳地压在她的血管上,只要再进一分,就能轻易割开她的喉咙!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贴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香菱依旧稳稳地握着荧的手,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僵硬的“温柔”。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另一只手持着那把万民堂最常见、此刻却闪烁着致命寒光的精铁菜刀,刀锋精准无误地贴在派蒙的颈侧。她的动作是如此自然流畅,仿佛只是在砧板上切一颗卷心菜。

整个喧嚣的万民堂,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邻桌食客谈笑的声音、碗筷碰撞的声音、跑堂伙计的吆喝声……所有的一切,都诡异地消失了。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沉重得让人窒息。无数道惊愕、恐惧、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她们这一桌,聚焦在那把紧贴着白色小精灵脖颈的菜刀上。

荧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香菱近在咫尺的侧脸,那熟悉的轮廓此刻显得无比陌生。香菱眼底那深不见底的冰冷幽暗,像无光的深渊,吞噬了所有她熟悉的热情与光明。那把紧贴派蒙脖子的刀,反射着灶火跳跃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更刺穿了她的心。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瞬间冻结在四肢百骸。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冲过去推开香菱,身体却如同被钉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嘘……”香菱微微偏过头,目光终于从派蒙那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小脸上移开,重新落回荧惨白如纸的脸上。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那不再是阳光的笑容,也不是方才凝固的“温柔”,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极致占有欲和扭曲满足感的冰冷微笑,如同毒花在暗夜中无声绽放。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蜜,清晰地送入荧的耳中,也如同冰锥般刺入每一个竖着耳朵偷听的食客心底:

“荧是我的。”

“只有我,才知道什么对她最好。”

“也只有我,才能‘照顾’好她。”

“懂了吗?”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重压,砸在死寂的空气里。那把紧贴着派蒙颈动脉的菜刀,纹丝不动,如同焊在了那里,昭示着不容置疑的残酷现实。

派蒙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紧贴皮肤的、象征着死亡的冰冷触感和香菱眼中毫无掩饰的杀意。她死死地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那微小的震动就会引来颈上利刃的切割。

“锅巴。”香菱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平日的清脆,却冷得像冰珠子砸在玉盘上。

“噜!”一直蹲在后厨门口、仿佛一个沉默守卫的锅巴立刻应声,那双总是显得憨厚迷糊的黑豆小眼里,此刻竟闪烁着一种与它圆滚滚身形极不相符的、近乎冷酷的机敏。它的小短爪异常灵活而迅速地再次拨弄了一下门后的插销。

“咔哒!”

这一次,那金属锁舌咬合的声音在死寂的万民堂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如同丧钟敲响。厚重的木门被彻底锁死,隔绝了外面璃月港喧嚣的市声和可能存在的援手,将这方小小的空间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

香菱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缓缓扫过满堂惊骇欲绝、噤若寒蝉的食客。那些平日里或热情、或熟稔、或带着对“天才厨师”欣赏的目光,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惧和茫然。她的嘴角,那抹冰冷而满足的微笑,如同烙印般凝固着。

“各位,”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细微的抽气声,“今日的营业,到此为止。”

“万民堂,要提前打烊了。”

“请——立刻离开。”

最后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铁律,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没有解释,没有歉意,只有驱逐。那把紧贴着派蒙脖颈的菜刀,就是最有效的清场令。

死寂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下一秒,如同被投入滚烫石块的蚁群,整个万民堂轰然炸开!椅子腿与地面疯狂摩擦,发出刺耳欲聋的刮擦声;碗碟被惊慌失措的手臂扫落,碎裂声此起彼伏;惊恐的尖叫声、粗重的喘息声、慌乱的推搡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噪音风暴。食客们争先恐后地涌向门口,互相推挤着,只想尽快逃离这突然化身魔窟的地方。没人敢回头看一眼那持刀的少女和她刀下颤抖的小精灵,更没人敢去质疑那扇被锅巴牢牢守住的后门。

混乱像潮水般涌向大门,又迅速退去。

不过短短几分钟,刚才还人声鼎沸、座无虚席的万民堂,已经变得一片狼藉,空无一人。只剩下打翻的桌椅、破碎的碗碟、泼洒一地的残羹冷炙,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未散尽的饭菜香气和浓重的恐惧味道。

厚重的木门被最后逃离的客人从外面“砰”地一声带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和声音。店内瞬间昏暗下来,只有厨房灶膛里未熄的余烬,投出跳跃不定、如同鬼魅般摇曳的昏红光影,勉强勾勒出桌椅狼藉的轮廓和中央僵持的三道身影。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降临了。

荧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又像是被无形的冰层彻底冻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香菱。香菱脸上那令人胆寒的微笑依旧存在,但眼底深处,却翻涌起一种更加粘稠、更加黑暗的满足感,如同终于将觊觎已久的珍宝牢牢圈禁在巢穴里的猛兽。

香菱的目光,终于从门口收回,重新聚焦在荧的脸上。那目光,如同带着实质的钩子,贪婪地描摹着荧苍白的脸颊、失神的眼眸、微微颤抖的嘴唇。她握着菜刀抵住派蒙的手,极其缓慢地、如同猫戏老鼠般,收了回来。

冰冷的刀锋离开皮肤的瞬间,派蒙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身体一软,无声地瘫倒在旁边油腻的地面上,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只剩下无法抑制的、剧烈的颤抖和无声的泪流。

香菱甚至没有低头看派蒙一眼。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凝注在荧的身上。

“碍事的人……终于都走了呢。”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奇异的、带着一丝甜蜜的轻快,仿佛刚才持刀威胁、清场驱逐的冷酷行径从未发生过。她随手将沾着一点派蒙泪水的菜刀轻轻放在旁边一张倾倒的方桌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那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香菱伸出双手,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捧住了荧冰凉的脸颊。她的掌心带着一丝灶火余温的暖意,但这暖意却让荧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现在……”香菱微微倾身,凑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荧的唇瓣。她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收缩着,里面燃烧着一种疯狂而纯粹的占有欲,如同深渊之火。“只剩下我们了,荧。”

荧的身体在她掌心下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绝望。她想挣脱,想尖叫,想质问,但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块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香菱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扭曲的爱意和掌控欲,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香菱似乎很满意荧这无法逃脱的颤抖。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同满足的叹息般的轻笑。然后,她微微侧过头,目光终于落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派蒙身上。那目光,不再有杀意,却带着一种比杀意更令人心寒的、视若无物的冷漠。

“锅巴,”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吩咐处理一件无用的杂物,“把这个吵闹的小东西……‘请’到杂物间去。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噜。”锅巴低沉地应了一声,从后厨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它圆滚滚的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沉默。它走到派蒙身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伸出毛茸茸的小短爪,像拎起一袋土豆那样,轻松地抓住了派蒙背后衣服的布料,毫不费力地将那小小的、颤抖的身体提了起来。

“呜……荧……荧救我……”派蒙终于发出微弱如蚊蚋的哭喊,小脸上满是泪痕和绝望。

荧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放开派蒙!香菱!你到底想干什么?!”

“嘘……别激动,荧。”香菱捧着她脸颊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重新按回椅子里。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安抚宠物般的强硬,“我只是让她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待着,免得打扰我们。她太吵了,不是吗?而且……总是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荧冰冷的唇瓣,眼神带着痴迷:“我们……需要独处的时间。很多很多……独处的时间。”

锅巴拎着不断微弱挣扎哭泣的派蒙,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万民堂最里面那间堆放杂物的小黑屋。木门被打开,又“咔哒”一声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彻底隔绝了派蒙最后一点微弱的呜咽。

最后一丝杂音消失了。

整个空旷、狼藉、昏暗的店堂里,只剩下荧和香菱。

荧看着那扇紧闭的杂物间门,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之光彻底熄灭。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瘫在椅子里,身体控制不住地筛糠般颤抖,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沿着冰凉的脸颊滑落,滴在香菱捧着她脸颊的手背上。

那滚烫的泪水,却让香菱眼底的幽暗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她非但没有松开,反而俯下身,伸出舌尖,如同品尝珍馐般,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病态的迷恋,舔去了荧脸颊上滚落的泪珠。

“咸的……”她低语,声音带着一种沉醉的沙哑,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但这是你的味道……荧……真好……”

荧被这亵渎般的触碰激得猛地一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她奋力地扭开头,想要躲避那冰冷的唇舌。

香菱的动作顿住了。脸上的痴迷瞬间被一层薄薄的阴霾取代,眼底的火焰跳跃了一下,闪过一丝危险的暗红。她捏着荧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紧。

“不乖哦,荧。”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我说了,我们需要独处。好好地……独处。”

她直起身,目光在昏暗狼藉的店堂里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通往二楼她私人小房间的狭窄楼梯。那里,隐没在更深的阴影里。

“这里太乱了。”香菱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荧宣告,“不适合……我们。”

她松开了捧着荧脸颊的手,却没有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她弯下腰,一手穿过荧的膝弯,一手揽住她的后背——竟是要将她横抱起来!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荧惊恐地挣扎,声音嘶哑。被这样如同对待易碎品般抱起,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恐惧。

“嘘……”香菱的力气大得惊人,荧的挣扎在她双臂的钳制下如同蚍蜉撼树。她轻而易举地将荧打横抱离了椅子,稳稳地抱在怀中。荧的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冰冷的泪水不断滑落,滴在香菱的围裙上。

“你太虚弱了,刚刚经历了那么可怕的幻觉……”香菱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荧的额头,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扭曲的“怜惜”,“需要好好照顾。抱着你走,我才放心。”

她抱着荧,步伐平稳而坚定,踏上了通往二楼的狭窄楼梯。木质的楼梯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吱呀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如同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每一步,都离那扇象征着最后隔绝的二楼房门更近一步。

锅巴沉默地跟在她们身后,像一道移动的阴影。

二楼的小房间门被推开,又被锅巴从里面无声地关上、落锁。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也被隔绝在外。

房间很小,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小桌和一个柜子。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丝天光。唯一的光源是桌上的一盏小油灯,火苗微弱地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巨大而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

香菱小心翼翼地将荧放在床边坐下,动作轻柔得如同放置一件稀世珍宝。荧的身体依旧僵硬冰冷,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泪水无声地流淌,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香菱却毫不在意。她直起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满足感,环顾着这个被阴影笼罩的、密不透风的小小空间。

“看,这里多好。”她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安静,私密,温暖……只有我们两个。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

她的目光最终落回荧身上,眼底翻涌着粘稠的、黑暗的占有欲,如同永夜本身。

“很快……”香菱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沉醉和疯狂的笃定,在摇曳的昏暗灯火下,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钻进荧麻木的耳中:

“很快……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荧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是极致的惊恐。

香菱却已经不再看她。她哼起了一首不成调的、欢快得诡异的小曲,步履轻快地走向墙角那张靠墙放置的小桌。桌上,一盏油灯如豆,旁边静静地躺着几样东西——那把刚刚还紧贴着派蒙脖颈的精铁菜刀,一块边缘有些破损的青黑色磨刀石,还有一小罐浑浊的、散发着油脂气味的液体。

她拿起磨刀石,熟练地倒上一点油。然后,握住了那冰冷的刀柄。刀刃在昏黄跳跃的灯火下,折射出一点幽冷的寒芒。

香菱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位置正对着床边失魂落魄的荧。她甚至没有看荧一眼,全部的注意力都仿佛被手中的刀和磨刀石所吸引。

她将刀刃倾斜,稳稳地压在沾了油的磨刀石上,然后,手腕开始用力。

“噌——噌——噌——”

刺耳、单调、冰冷的声音瞬间撕裂了小房间内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穿透力,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规律得如同心跳,又如同丧钟。

每一次摩擦,那粗糙的磨刀石与坚韧的金属表面剧烈接触,都迸发出细微却刺眼的火星,在昏暗的油灯下短暂地闪烁,又迅速湮灭在浓重的阴影里。每一次摩擦,刀刃上那原本沾染的些许酱汁油污和派蒙的泪水痕迹,都被无情地刮去,露出底下越来越亮、越来越森冷的金属本色。那光芒,锐利得仿佛能割伤视线。

香菱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她哼着的那首不成调的小曲并没有停止,反而因为磨刀声的加入,变得更加诡异。欢快的旋律被冰冷的摩擦声切割、扭曲,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不协调的合奏。她的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嘴角却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极度满足的微笑。仿佛她此刻打磨的不是一把凶器,而是什么稀世的艺术品,或是……即将用于某种神圣仪式的祭器。

荧僵硬地坐在床边,那一下下刺耳的“噌——噌——”声,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耳膜,穿透颅骨,直刺她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每一次摩擦声响起,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那声音带着一种魔力,将她死死地钉在原地,连挪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被抽干。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眼睁睁看着香菱手中那把刀,在磨刀石的砥砺下,一点点褪去凡尘的污迹,显露出越来越慑人的寒光。那光芒映在香菱低垂的眼帘上,跳跃不定,让她原本熟悉的面容变得如此陌生而可怖。每一次火星的迸溅,都像在她濒临崩溃的理智上点燃一把火。

那把刀……那把刚刚还紧贴派蒙脖子的刀……现在被如此精心地打磨……是为了什么?

一个可怕得让她灵魂都在尖叫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冲进脑海。

“不……”一声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呻吟,终于从荧紧咬的牙关里挤了出来。她看着香菱,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香菱……不要……求你……放我走……放派蒙走……”

磨刀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

“噌——噌——噌——”

香菱甚至没有抬头。她依旧专注地打磨着刀刃,动作稳定而富有韵律。那欢快的小曲还在哼着,与磨刀声交织,在荧的哀求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和残忍。

荧的哀求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只有那冰冷的磨刀声,一声声,如同宣告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命运。

“噌——噌——噌——”

荧眼中的光芒,随着那一下下无情的打磨,一点点地、彻底地熄灭了。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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