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里的不灭灯塔
深冬清晨,寒风裹挟着细雪掠过老街。我裹紧大衣走过巷口,那家开了三十年的修钢笔铺依然亮着暖黄的灯。王师傅戴着老花镜,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调整笔尖的铱粒,工作台上整齐排列着从各地寄来的旧钢笔,有的笔帽已经褪色,笔杆刻满岁月的痕迹。他总说:每支钢笔都有自己的故事,我得让它们重新。看着他专注的身影,忽然明白:执念不是顽固的枷锁,而是深植于心底的信念,是岁月长河里指引方向的不灭灯塔,在漫长的坚守中,绽放出震撼人心的力量。
儿时对执念的最初印象,源于祖父侍弄的那架老座钟。座钟的铜壳早已氧化发黑,钟摆却始终保持着规律的摆动。每天清晨,祖父都会踩着晨光给座钟上弦,拧动钥匙时的声,成了我童年最熟悉的起床铃。有一年暴雨引发洪灾,老宅进水,祖父不顾劝阻冲进齐膝深的水里,将座钟高高举过头顶护在胸前。后来有人出价收购这架老旧的座钟,祖父却摇头:它陪着我半辈子了,比啥都金贵。那时不懂,为何祖父对这架走时不再精准的座钟如此执着,只觉得他擦拭钟面时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校园时光里,执念是课桌抽屉里那本翻卷了边的《唐诗三百首》。高中时,我疯狂迷恋古典诗词,常常在课间捧着书背诵,连食堂排队打饭时都念念有词。为了理解李商隐锦瑟无端五十弦的深意,我翻遍图书馆的典籍;为了模仿杜甫沉郁顿挫的诗风,我反复修改习作直至深夜。语文老师既欣慰又担忧:高考在即,别把精力都耗在这上面。可每当看到诗中描绘的山河壮丽、人间悲欢,内心总有股力量推着我继续前行。那些被月光浸染的夜晚,笔尖在稿纸上沙沙作响,执念如同燃烧的火焰,照亮了青春迷茫的道路。
职场初期的挫败,在一次乡村支教经历中被执念点燃。初入城市打拼,面对激烈的竞争和繁重的工作,我渐渐迷失方向。直到报名参加山区支教,在一间漏雨的教室里,我遇到了五年级的小娟。这个总爱坐在角落的女孩,用树枝在泥地上写满歪歪扭扭的字,眼神里却闪着渴望知识的光芒。老师,我想读完所有的书。她捧着破旧的课本对我说。那一刻,曾经对未来的困惑烟消云散。支教结束后,我放弃了高薪的offer,选择投身教育公益。有人说我太傻,可每当看到孩子们因知识而发亮的眼睛,就知道这份执念早已融入血脉。
生活中的执念,藏在最平凡的坚守里。巷口炸油条的老夫妻,凌晨三点就开始揉面,三十年如一日;图书馆的管理员张阿姨,能准确说出每本书的位置,把泛黄的古籍当作宝贝呵护;非遗传承人李师傅,守着即将失传的榫卯技艺,即使无人问津也默默钻研。这些普通人的执念,如同细密的针脚,将岁月缝制成温暖的锦缎。就像外婆的针线笸箩,虽然陈旧,却能修补破损的衣裳,也能编织出新的希望。
执念的力量,在人类文明的长河中激荡千年。敦煌莫高窟的开凿,历经十余个朝代,无数工匠在幽暗的洞窟中耗尽毕生心血,只为将信仰凝固成永恒;李时珍踏遍千山万水,亲尝百草,用二十七年的执着写成《本草纲目》;徐霞客穷其一生游历四方,风餐露宿,只为记录山河的真实模样。近现代的科学家们,如屠呦呦筛选2000余种中药,历经380次实验,终提取青蒿素;敦煌研究院的文物修复师们,在昏暗的灯光下日复一日修补壁画,让千年文明重焕生机。这些跨越时空的坚守,证明执念是推动人类进步的精神火种。
但在追求速成的现代社会,执念常被视为不合时宜。人们习惯了快餐式的生活,渴望一夜成名、一夜暴富,却不愿为一个目标付出长久的努力;浮躁的社会风气下,许多人轻易放弃理想,在随波逐流中迷失自我。然而,总有追光者在黑暗中前行:考古学家在荒郊野岭挖掘数年,只为揭开历史的一角;作家在寂寞的书桌前耕耘十载,用文字搭建精神的殿堂;科研工作者在实验室里反复试验千次,只为突破技术的瓶颈。
坚守执念,需要一颗纯粹而坚韧的心。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坚持每天清晨阅读经典,即使工作再忙也不中断;利用业余时间学习传统书法,在横竖撇捺间磨练心性;定期回到支教的山村,为孩子们带去新的书籍和希望。这些坚持,让我在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找到了内心的锚点。
执念也是一种生命的信仰。它让我们在漫长的岁月里保持初心,在重重困难前永不言弃,在平凡的生活中创造奇迹。它教会我们:人生的价值不在于得到了多少,而在于为热爱的事物付出了多少;真正的成功,不是功成名就,而是在执念的指引下,成为更好的自己。
暮色降临时,我再次路过修钢笔铺。王师傅仍在专注地修理一支民国时期的金笔,窗外的风雪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街道上行人行色匆匆,而这里,执念的光芒始终明亮。愿我们都能成为执念的守护者,在人生的航程中,以信念为帆,以坚持为桨,向着心中的灯塔,坚定地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