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小区，江凡峰看着后座上失魂落魄的孙子，终究还是没忍住，重重叹了口气。
“你这追人的法子，从根上就错了。”老爷子拄着拐杖，声音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长得好、家里有背景，这些在她那儿怕是行不通。你追了小半年，她不是瞎子，你的心思她能看不明白？可就是不松口，问题肯定不在你做了多少，而在她心里那道坎。”
江晓楠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没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
“你就是个死脑筋。”江凡峰敲了敲他的胳膊，“跟你爹当年一个样，认定了就一头扎进去，不知道拐弯。她心里有顾虑，你就得找到那顾虑是什么，一点点给她拆了，而不是光靠演苦情戏、死缠烂打。”
“找到症结，才能对症下药。不然你就是追到天荒地老，也是白搭。”
江晓楠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回去好好想想。”江凡峰没再多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公司的事先顶着，想明白了，再做打算。”
江晓楠没应声，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布料。
……
江晓楠走后的日子，宋娇祁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
每天按时去工作室，对着麦克风配音，和同事讨论剧本细节，偶尔和钟晴通个电话，听她吐槽裴阳的糗事。
只是偶尔加班晚了，走到小区楼下，会下意识地往隔壁那扇窗看一眼，看到漆黑一片时，心里会空落落的。
家里的保温桶被她洗干净收进了橱柜深处，厨房再也没炖过排骨汤。
她刻意不去想江晓楠，不去想那段短暂却汹涌的交集，努力把日子过成他没来过的样子。
可有些痕迹，不是想抹就能抹去的。
就像她现在路过隔壁那扇紧闭的门时，脚步总会不自觉地放慢。
她以为自己选择了最理智的路，却在某个深夜惊醒时，发现心里那道关于他的伤口，其实从未愈合。
江晓楠回A城后，把所有精力都扑在了工作上，会议室的灯常常亮到后半夜，江氏集团上下都透着股低气压。
这天被裴阳硬拽到酒吧，刚坐下就被对方笑了个够。
“行啊江晓楠，追个姑娘追了小半年，人没到手，自己先挂了彩，还灰溜溜从c城跑回来，说出去都丢我们圈子的人。”裴阳晃着酒杯，笑得不怀好意，“你看看我，抱得美人归，下个月订婚请柬就给你备好。”
江晓楠没理他，抓起桌上的威士忌猛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烧得他心口发疼。
“笑够了？”他瞥了裴阳一眼，语气冷得像冰。
“没够。”裴阳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真的，还追吗？”
江晓楠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声音闷得很：“不追了。”
裴阳“嗤”了一声，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得了吧你，眼底那点不甘心都快溢出来了，骗谁呢？你江晓楠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认输？”
江晓楠没反驳，又喝了一杯。
裴阳看他这副样子，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慢悠悠地说：“我宝宝——哦不对，我未婚妻，前阵子跟我念叨，说宋娇祁那性子，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软，不逼一把，她能自己跟自己耗到天荒地老。”
江晓楠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顿，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怎么逼？”
裴阳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你不是说不追了吗？”
江晓楠瞪了他一眼，把空酒杯往桌上一墩：“少废话。”
裴阳低笑一声，凑近了些：“钟晴说，宋娇祁那点顾虑，无非就是觉得配不上你，怕你家里不认可，又拉不下脸主动。你得让她知道，这些在你这儿都不算事，还得让她明白，你不是非她不可——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惦记，真要觉得要失去了，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江晓楠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眼底的迷茫渐渐散去，慢慢浮出点算计的光。
他仰头又喝了一杯，这次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弧度。
不追了？
怎么可能。
只是换种方式而已。
日子平淡地过着，宋娇祁和钟晴之间的联系密了起来。
“娇娇，跟你说个事。”钟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八卦的雀跃，“我听说啊，江晓楠最近在A城相亲相得可勤了，一周能赶三场饭局。”
宋娇祁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语气尽量平淡：“哦？是吗。”
“可不是嘛，”钟晴啧啧两声，“听裴阳说，是他爷爷下的死命令，说找不到合适的就一直找，找不到喜欢的也得找，必须定下来一个才罢休。你说这老爷子，也够急的。”
宋娇祁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点酸，有点涩。
她对着话筒扯了扯嘴角，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挺好的啊，他条件那么好，肯定能找到合适的。”
“合适？我看悬。”钟晴哼了一声，“就他那挑剔劲儿，一般姑娘入不了眼。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真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倒也省得在你这儿耗着了。”
“嗯。”宋娇祁低低应了一声，没再多说。
钟晴大概是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对劲，赶紧转了话题：“对了，我跟裴阳的订婚日子定了，下个月初八，你可一定要来啊。”
“初八？”宋娇祁愣了愣，随即笑了，“一定到，肯定给你撑场子。”
挂了电话，刚才强装的平静瞬间垮了下来。
相亲……江晓楠真的去相亲了。
她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在精致的餐厅里，对面是和他一样家世显赫的千金小姐，两人谈着生意，聊着红酒，默契得像是天生一对。
爷爷的命令，门当户对的选择，这才是他该走的路啊。
宋娇祁趴在桌上，脸埋进臂弯里，鼻尖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温热的液体打湿了袖口，她却不想擦。
原来他说的放手，是真的。原来她的拒绝，真的把他推回了属于他的世界。
她吸了吸鼻子，喉咙哽咽得发疼。明明是自己选的结局，为什么心会这么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