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忙,也能抽出时间陪你。”江晓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这种事,你不该一个人来。”
宋娇祁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我不想影响你工作。公司最近项目那么多,压力已经很大了……我不想再给你添乱。”
江晓楠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谁说的?你怎么知道你给我添乱了?”
宋娇祁:“……”
江晓楠:“以后不能这么说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宋娇祁点点头,没说话。
她只是将手更深地缩进江晓楠的掌心,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夜风微凉,吹得她睫毛轻轻颤动,却吹不散眼底那片浓重的阴霾。
江晓楠没再追问,只是安静地陪着她走了几步。
直到走到车边,他才停下脚步,声音低沉:“见了宋城……怎么样?”
宋娇祁抬起头,望向远处警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眼神空茫,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装可怜,找借口,把所有的错都推给别人,他心里,从来就只有他自己。”
江晓楠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里掠过一丝怒意,但更多的是心疼。
“我不明白,”宋娇祁突然转过身,抓住江晓楠的胳膊,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质问,“奶奶为什么要为了那样的人渣去死?”
她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出来,一滴一滴砸在江晓楠的手背上,滚烫。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被自己亲生儿子亲手送走,是用命去换他的保险金。她凭什么要为那种人去死?为什么这么残忍?”
江晓楠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体,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他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混杂的泪水咸味,那是压抑了太久的痛苦与不甘。
“他……能判几年?”
宋娇祁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微弱却执拗的期盼。
江晓楠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我让律师看过所有证据了,故意杀人罪加保险诈骗罪,证据确凿,情节极其恶劣。”他顿了顿,感受到怀中人的身体瞬间绷紧,才继续说,“律师说,大概率能判无期。”
“无期……”宋娇祁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眼泪突然止住了。
她从江晓楠怀里抬起头,眼眶通红。
那是仇恨被慰藉后的清明,是公道即将落地的释然。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好。”
一个字,像重锤砸在夜色里,掷地有声。
“就让他一辈子待在牢里。”她看着江晓楠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让他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慢慢忏悔。让他永远记得,他是怎么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
……
几天时间,宋城的名字像一块巨石投入沸腾的舆论池,激起千层浪。
本地新闻的头版标题格外刺眼——《豪门惊变!宋家当家人涉嫌弑母骗保,人性泯灭令人发指》。
配图里,宋城被警方带走时的模糊侧影,成了所有讨论的焦点。
消息从官方通报迅速蔓延到各个社交平台,从财经版块的家族企业伦理危机,发酵成全民热议的人性拷问。
宋娇祁坐在云居的沙发上,指尖划过平板屏幕,铺天盖地的评论几乎要溢出视线。
“我的天,亲生儿子啊!瘫痪母亲养了六年,最后竟是为了骗保?”
“难怪宋家最近股价跌得厉害,家宅不宁,根基都烂了。”
“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判无期都便宜他了!”
“突然有点理解那些查父母遗嘱、问私生子的富二代了,果然人心最不可靠。”
江晓楠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过来,看见她苍白的脸色,伸手按灭了屏幕。
“别看了,都是些无关人的议论。”
宋娇祁抬眼,眼底带着一丝疲惫:“我知道。可我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吗?”
江晓楠将牛奶递到她手里:“应该是宋家的老对手,还有那些想趁机低价收购股份的资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也好,舆论发酵,反而能让案件更透明,谁也没法暗箱操作。”
宋娇祁握着温热的杯子,指尖的凉意稍稍散。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云居客厅光洁的地板上,映出她微蹙的眉。
“宋家这烂摊子……”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谁还愿意来接手?”
“别想了。”
江晓楠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他伸手,轻轻抽走她手中的平板,指尖在关机键上一按,屏幕瞬间熄灭,像掐灭了一盏扰人的灯。
“你需要休息。”他语气不容反驳,另一只手已经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试图将她带向楼梯方向。
宋娇祁却微微挣了一下,脚步没动,声音带着一丝倔强:“我天天休息,休息够了。”
“不够。”江晓楠低头看着她,眼神专注而认真,“你只是在躺着,不是在休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眼下淡淡的青黑上,声音放得更柔:“你根本没有真正放松过。”
宋娇祁沉默了。
她每天躺在床上,闭上眼,脑子里却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回放奶奶临终前的样子,宋城狰狞的嘴脸,还有那些铺天盖地的恶意评论……
她的身体在休息,心却一直在战场。
“可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宋家的产业……还有救吗?”
宋娇祁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寂静的客厅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江晓楠脚步一顿,随即停下,侧头看她。
阳光从落地窗斜斜照进来,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显得有些局促。
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想救下它?”
宋娇祁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对这个集团,没有一点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