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年的三月,药田边的桃树又准时开满了花。我坐在桃树下的石凳上,手里拿着小艾力刚送来的桃花糕,正想递一块给萧承嗣,就看见他拄着拐杖从医馆走出来,脚步比去年慢了些,却依旧稳稳的。
“慢点走,别着急。”我赶紧站起来想去扶他,他却摆了摆手,自己慢慢走到石凳旁坐下:“没事,还走得动。你看这桃花,今年开得比去年还艳,小艾力说要摘些花瓣晒成干,泡在茶里给学生们喝,说能安神。”
我笑着把桃花糕递给他:“这孩子越来越有心了,比他爹当年细心多了。对了,温庭远昨天来信说,下个月要带苏婉来青柳镇,还说要把他们的孙子带来,让咱们看看。”
“哦?他们孙子都这么大了?”萧承嗣接过桃花糕,咬了一口,眼里满是笑意,“还记得他们儿子小时候来青柳镇,跟着小石头在药田边追蝴蝶,一转眼,孙子都该会跑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是小石头带着几个学生从集市回来,手里还提着几个布包:“沈奶奶!萧爷爷!你们看我买了什么?西域商队刚到的葡萄干,还有草原送来的奶疙瘩,都是你们爱吃的!”
小石头把布包放在石桌上,打开一看,里面的葡萄干颗颗饱满,奶疙瘩散发着淡淡的奶香。“这奶疙瘩是巴特尔让人送来的,”他接着说,“他说去年我们送的药材帮草原治好了不少人,特意让商队带些奶疙瘩来,还说等夏天草原的草长好了,要请我们去草原做客。”
“好啊,夏天去草原正好,不冷不热。”我拿起一颗葡萄干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到时候带上小艾力和阿依古丽,让他们也去看看草原的样子。”
小石头点头:“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两个孩子高兴得好几天没睡好,天天问草原的星星是不是比青柳镇的亮。”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开始忙着准备迎接温庭远一家。小艾力和阿依古丽每天放学后就来医馆帮忙,小艾力负责打扫院子,阿依古丽则跟着我学做中原的点心,说要给温庭远的孙子做些他爱吃的。
过了大概半个月,温庭远一家果然来了。马车刚到镇口,就看见温庭远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走下来,苏婉跟在旁边,笑着朝我们挥手:“清和!承嗣!我们来啦!”
“快进来坐!”我和萧承嗣赶紧迎上去,温庭远把小男孩放在地上,小家伙立马跑到我面前,仰着小脸喊:“沈奶奶好!萧爷爷好!”
“哎,好孩子!”我赶紧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颗糖递给她,“这是奶奶给你的糖,甜不甜?”
小家伙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用力点头:“甜!奶奶,我爷爷说你们这里有会开花的树,在哪里呀?我想去看!”
“在后面呢,奶奶带你去看。”我笑着拉起他的手,往药田方向走。温庭远和萧承嗣跟在后面,苏婉则拉着我的手,小声说:“这孩子在家天天念叨,说要来看会开花的树,还要学认草药呢。”
到了药田边,小家伙看见满树的桃花,兴奋得跳起来,伸手想去摘花瓣,却被温庭远拦住了:“不能摘,这是沈奶奶和萧爷爷种的树,要好好保护。”
小家伙赶紧把手收回来,乖乖地站在桃树下,仰着头看桃花:“那我能捡地上的花瓣吗?我想把花瓣带回家,夹在书里。”
“当然可以。”萧承嗣笑着说,“地上的花瓣捡多少都可以,不过要小心,别摔着。”
小家伙高兴地蹲下来捡花瓣,小艾力和阿依古丽也跑过来帮忙,几个孩子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在桃树下追逐打闹,笑声传遍了整个药田。
我们坐在石凳上,看着孩子们的身影,温庭远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年我们在青柳镇追查刘世昌的案子,一转眼,都成了带孙子的人了。”
萧承嗣点头:“是啊,不过看着这些孩子,心里也踏实。咱们当年做的事,没白费,不仅平反了冤案,还让这么多孩子爱上了医术,愿意去帮助别人。”
苏婉笑着说:“陛下现在还常提起你们,说你们是‘医道楷模’,还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多向你们学习,多去民间看看,了解百姓的需求。”
“我们就是普通的大夫,能帮到百姓就够了。”我拿起一块桃花糕递给苏婉,“尝尝这个,小艾力做的,比我做的还好吃。”
苏婉接过桃花糕,咬了一口,眼睛一亮:“真好吃!这孩子手真巧,以后肯定能成为好大夫。”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带着温庭远一家参观了药田和医馆分校,还去了药材集市。温庭远的孙子每天都跟着小艾力和阿依古丽在药田边认草药,还学着写草药的名字,虽然写得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
临走前一天,温庭远拉着萧承嗣的手说:“承嗣,清和,咱们都老了,以后要多注意身体。明年春天,我还来跟你们一起看桃花,一起喝桃花茶。”
“好,我们等着你们。”萧承嗣点头,眼里满是不舍,“路上小心,到家了记得给我们捎个信。”
第二天一早,我们送温庭远一家到镇口。温庭远的孙子拉着我的手,小声说:“沈奶奶,我明年还来,还跟你学认草药,好不好?”
“好,奶奶等着你来。”我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满是不舍。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远方,萧承嗣握住我的手:“咱们也回去吧,药田的薄荷该浇水了。”
“好,回去。”我靠在他身边,慢慢往医馆走。
桃花依旧开得艳,风一吹,花瓣落在我们的衣襟上。我知道,就算岁月流逝,就算我们越来越老,只要这桃树还在,这药田还在,这医馆还在,我们的故事就不会结束。明年春天,桃花还会开,故友还会来,孩子们还会在药田边追逐打闹,这药庐的春深,会永远温暖下去,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