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困境的忍耐与坚持,是阿斯特丽德的等待,坚定信念,在这绝境中努力保全自己,最大程度保存行动力,寻找逃离的机会,是阿斯特丽德的希望。
或许是她对麻木的表演太过于深入人心,她来到活力之家后,没人束缚她,没人给她带镣铐,更没人为了彻底控制她让她失去人类的情绪和反应,对她进行额叶摘除手术,毕竟她的反应比摘除额叶的人还麻木。
他们谈论东西不再避讳,阿斯特丽德不仅收获了情报,还收获了额外的知识,比如试验区药剂的作用。
在孩子们状况和指标调整一致后,新一轮的试验开始了,孩子们被注入魔神残渣,哀嚎声,呼痛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就连阿斯特丽德也被新注入魔神残渣折磨的满地打滚,疼的眼前阵阵发黑,耐痛阈值提高的坏处在于,这种时候没法用昏迷逃避痛苦,但好处也在于在疼痛中保持清醒,清晰的听着那些刽子手们一边检查和记录试验体的情况,一边闲聊她需要的情报。
“对照组022号试验体死亡!023存活,心率过快。”
“听说了吗?那个弑母的白眼狼的后续。”
“听说了听说了,这么大的新闻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魔麟病组S03存活,肢体鳞片有所消退。”
“试验体R01存活,生理指标波动在预计范围……女皇可真是慈爱,没有杀了她还让她女承母业。”
“就是,前段时间听说她被送回至冬接受审判的时候,还以为她死定了呢。对照组这边003和006死亡。”
“不止你一个这么想,可结果呢,人家不仅没死成还升官了,现在都能和[博士]大人平起平坐了,某种程度上算起来也是我们的长官了。”
“屁的长官,我们的顶头上司是[博士]大人,其他人我不认……等等,这儿,011存活,血压偏高。”
“S14存活,魔鳞影响下溃烂的皮肤开始结痂。你认不认重要吗?她的第四席是女皇亲封的,不仅成为了新的[仆人]还赐名阿蕾奇诺,你认不认都无法改变女皇的旨意,陛下的指令不可违抗。”
……
几个人七嘴八舌议论这最新八卦,阿斯特丽德闭上双眼,听到后面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她进入壁炉之家第一天就感受到了佩露薇利身上的力量波动,与自己身上的力量同源,只是不知道这力量有多强。
反杀库嘉维娜,直观论证了那力量的强度,那么拥有同样力量的她或许真的可以凭实力从这里逃脱。
可是听到她成了新的[仆人],那蝴蝶翅膀扇动,壁炉之家的孩子们,还有她,能否迎来转机——
“[博士]大人。”
“嗯。”
即使来的是个切片,这些研究员依旧毕恭毕敬,稍抬抬手就有人把试验记录送到了他的手上。
翻看完记录径直走到疼的连打滚的力气也没有的R01身边,伸手把人搬上试验台,管子和仪器连接,实时监测着她的身体变化,看她同化掉魔神残渣的力量,满意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完美,太完美了,我的试验终于得到了一个完美的结论!将人改造成神明!”
然后像是抚弄听话的宠物一样,抬手轻轻抚上R01的头发,对手下吩咐:“照顾好这个‘宝贝’,她可是这个,不,所有试验区里的‘公主’,其他试验体可以不管,这一个,就算天塌下来也得保护好她,哪怕死了,也得留存好她的尸体。”
“是。”
手下应答,多托雷得到想要的结果,吩咐完后续事宜就离开了活力之家,送[博士]离开的手下去而复返,带来新的情报。
“这几天我们得盯好试验数据,大人要出一趟蒙德,去找新的试验体。”
“这点小事还要大人亲自跑一趟?和壁炉之家要几个不就完了嘛,之前不也这么干的,那个R01不就是从壁炉之家出来的。”
“大人的本体去参与了新[仆人]的晋升,和新[仆人]提出合作被拒绝了,加上资质不错的试验体不好找,所以大人这次打算亲自出手挑选试验体。”
“这家伙真是不识好歹,以为晋升[仆人]就能万事大吉了?迟早有一天她也得步上老[仆人]的后尘。”
“不止呢,听说她在壁炉之家没有延用母亲的称呼,自称父亲。”
“哈?那女人也配......”
——机会来了!
人只要存在于世界,就会与其他人和事产生勾连,能量越大的人产生的交互与影响就越大,有些事情阿斯特丽德不知道,但不代表它的影响就不存在。
因为某个好人斩杀多托雷切片造成了试验地点的转移,又因为这个好人的暗中推动,佩露薇利不仅没被宣判死刑还继承了[仆人]之位;而佩露薇利本人通过杀了库嘉维娜这一大前提,加上有人暗中相助,成为新一代[仆人],然后拒绝与[博士]合作,直接导致死去的试验体得不到及时补充,从而促使这个多托雷切片外出。
蝴蝶的翅膀最后扇向阿斯特丽德时,带来了一个逃跑的机会,其中环节缺一不可。
第二日,试验体的自由活动时间。
经过昨天那一场试验,今天出来的孩子少了很多,消失的那些人去哪里大家都心知肚明,悲伤和痛苦让气氛变得低迷,小小的场地中无人活动,大家各自坐着,独自消化那些痛苦和悲伤。
科莱饱受苦痛后明白这不是治疗而是试验,但是想不通,她是犯了什么天条吗?为什么她要遭受这些?为什么连一个救她的人都没有?此时的她平等的恨上了包括愚人众在内的每一个人,因此,她没有找阿斯特丽德。
而阿斯特丽德呆呆地走到科莱身边坐下,好似在科莱身边这件事已经成为习惯,即使科莱没有理她,也在她身边静静地坐着,只是也不会主动做些什么。没过一会儿眼睛一闭,斜斜一栽倒在科莱身上,凌乱的头发随动作散落覆盖在脸上。柯莱本想把人推开,还不等有什么动作突然就僵在了那里。
观察员看到这一幕产生了好奇,情感和习惯是不同的东西,可麻木的人能形成习惯,倒是一件有趣的事,记录下来回去她养的猫和狗身上试试,那她将驯服那两个调皮蛋,收获温驯的毛孩子。
短暂的放风结束,看管人员把孩子们往回赶,只有科莱和阿斯特丽德在那里一动不动。
“愣着干什么,回到自己的地方去!”看管人员走来呵斥。
“她,她压着我,我有点麻动不了。”科莱磕磕巴巴回答着。
听她那么说,一旁的观察员走了过来,从柯莱身上把人拉起来分别做着检查。
“体力不支,昏迷,试验正常反应。”撂下结论后,上来两个人左右架着科莱拖回她的号舍。而阿斯特丽德,R01,[博士]认证的宝贝,公主,被研究员稳稳当当抱起,放到试验台做完检查后,又稳稳当当抱起放回到她的床上,拿过被子盖好才离开。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周围没有其他人,阿斯特丽德才缓缓睁开眼,麻木空洞的双眸中重新汇聚神采,坚定且勇敢,内心反复盘算她的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虽然血脉中的力量不弱,加上同化魔神残渣的力量,现在阿斯特丽德能用的力量不低,但是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新注入的魔神残渣她还没有完全同化掉,过度使用力量会使她陷入虚弱中,加上她战斗技能不足,她可以逐个击破,却无法抵御群攻,若是人多起来,她只会陷入两拳难敌四手的困境,而且还有个最最大的问题——
现在的她不是[博士]的对手,哪怕这只是个切片。
这也是阿斯特丽德现在唯一担忧的点,切片那么多,为什么去蒙德要这个切片去,这会是陷阱吗?或者好不容易跑出去会不会碰上其他到处乱窜的切片......
不过这样的顾虑并不能改变逃跑的决心,毕竟之前[博士]外出她被束缚无法逃脱,现在她没了束缚,[博士]外出是唯一逃脱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太难得太难得了,而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失败,要么她自尽,要么等待她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苦折磨。
夜幕降临,万籁寂静,行动时分到。
周围巡逻人员的脚步声越发清晰,阿斯特丽德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听着巡逻人员的脚步,计算巡逻到这里的时间间隔,眼神望向门外,期待着这场计划的另一个变数——科莱。
阿斯特丽德借倒在柯莱身上的时候,告诉她想要出去就老老实实找个坚固的地方躲好,晚上门外混乱起来后找时机逃跑,但,与计划有关的事情,一个字也没说。
一连串变故与折磨,阿斯特丽德早已失去了轻易相信他人的能力,即使这个人是在她遭受苦难时天天陪伴着她的柯莱,甚至一开始为了计划的万无一失,没想告诉任何人。
天人交战,却在看到柯莱的一瞬间改变了主意,既然如此,那就做两个打算。
如果柯莱泄露计划,或者用告密来为自己换取更好的待遇,那么今天晚上的混乱将比计划中更大,告密者也将用自己的性命作为混乱的燃料,助她浴火重生;
若是柯莱没有告密,执行了她的指令,那么,作为这些日子陪伴的感谢,她将在混乱中片叶不沾身获得自由与新生。
而现在,时间到了,该去验收成果了,不知道柯莱会给出什么样的答卷。
阿斯特丽德从床上起身,活动活动四肢,默默调动身体中的力量,那熟悉的热度再次涌起,指尖再次变得漆黑,耳尖一动听着那脚步声没有再靠近,反而开始远离:嗒、嗒......
7,6,5,4,3,2,1......
一道小巧的身影在黑暗中穿梭游走,贴着墙根隐匿在黑暗中,遇到第一个人影,从身形判断他的视线所在,在他的视线死角中绕到身后,突然跳起一手捂嘴一手抓向脖子,将声带与喉咙一同捏碎。整个过程对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失去了生息。
在对方衣服上擦擦血,把人放下,喉咙上漫出的血迹淹没了那小小的血手印,然后,下一个人,如法炮制。
解决掉两个人,试验区便无人看守暂时成了阿斯特丽德一人的天下。
借着透过的月光,查找桌上所需要的药剂。她需要三种药剂:第一种是毒剂,打碎瓶子后毒气弥漫,少量吸入就能使人麻痹,大量吸入可致死。但是阿斯特丽德根本不怕,这种药剂她以前也试过,那些人做试验的时候,阿斯特丽德也在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知道自己有一定耐药性,加上魔神残渣的影响,但凡能从魔神残渣摧残下活下来的儿童,都不会畏惧这种药剂。换言之,一旦打碎瓶子,遭殃的只会是愚人众。第二种和第三种药剂都是复合药剂,单独放置是药,一旦混合就会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爆炸,燃烧,不论是制造响动吸引注意声东击西,还是用于杀伤,都合适。
阿斯特丽德迅速搜寻着药剂,手边拿到的每一种都是她需要的,而且数量还不少,就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一样,可,这对吗?
是科莱?不,她没有和科莱说过计划,就算泄露出去那些人也不知道她想干嘛,怎么可能给她准备药剂,只会前来抓捕然后被她设计成计划的一环。但,如果不是他们,那这些是?
阿斯特丽德一边拿一边观察,很快就瞪大了眼:她看到一个及其不起眼的绿色光点载着药剂移动,正正好移动手边,比她的行动还隐蔽,要不是留意观察又在同化魔神残渣时强化了感官,这点变化根本察觉不到。
那光点注意到阿斯特丽德发现了祂,干脆不装了,直接一股脑把她想要的药剂全运了过来,还附加了几瓶计划之外的。
阿斯特丽德看的人都麻了,这都不是瞌睡送枕头,而是想把她送走啊,物理意义上那种。
至于那些意料外的药剂,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用意,这些东西足矣帮她弥补她计划之中那些可能存在的漏洞。
虽然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不妨碍祂智慧的体现,这家伙可真是个天才!
阿斯特丽德如是想着还不忘给那绿色的光点竖起一个大拇指,那光点见了举着药剂开心的颠了两下,大逃亡的路上多一个绝对可靠的合作伙伴,着实是件开心的事情。
阿斯特丽德收好药剂,站在试验区墙边,小心探头查看外面的情况,一步步做着盘算。
看好外区的巡逻人员,观察他们的移动规律,头靠回墙上,轻轻吸口气缓缓吐出,平复紧张,心中默数计时。见状,那绿色的光点移到阿斯特丽德身上,一张活力之家巡逻图在意识中展开,图上红点移动是他们的运动轨迹和换防部属,与此同时幽幽绿光轻柔的为她增添力量,平复她的紧张和惶恐。
阿斯特丽德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活力之家在须弥,这里是草的国度,加上那样的能力,那这位给她提供帮助的只能是......
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没想到得到神明的回应和帮助是在这种时候,但此时更多的是感激,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收到,朝着刚才拿药品的试验台深深鞠了一躬。
而后闭上眼睛回顾脑海中的图纸,巡逻路线和运动规律尽数掌握后,矮身遁入黑暗,避开哨卡,到了外围人多处避无可避,拿出了刚刚挑选的药品,拔开瓶塞,放在地上悄无声息的滚入众人脚下。
药剂从瓶口逸散,挥发,被吸入,是时候让他们尝尝药剂的滋味了。
砰砰砰,倒地的声音接二连三传来,直到外面没有动静。从墙边探出一个小脑袋,谨慎确认愚人众全部失去行动力后,才进行下一步动作。再走是其他孩子们的床位和值班区,然后就是活力之家外面,看守人站在高处,不是药物能放到的,只能想办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阿斯特丽德在自己的床周围做了伪装,试验区做了一个小装置,但这还不够,门口要放置装置,在外围也需要。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一个稚嫩的童声在脑中响起。
须弥的神明,竟然是一个孩子?
不过有神帮忙总好过单打独斗,再拿出一支毒剂滚入值班区把人放到,神明也帮忙做好了布置,全部安排妥当之后,离守卫换班还有半个小时,必须在换班前离开,否则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
“bong!”
爆炸声接连响起,守卫迅速赶往爆炸地点查看情况,注意力被吸引可以开溜,但——
“嘀嘀嘀!”
本该半个小时后才换班的那批愚人众提前到来,有人吹响了哨子,涌来一大批人控制场面了。
意料之外的变故!
该死!
阿斯特丽德心中暗骂,心中盘算着到哪里暂时藏身,四处张望之时有一只小手捂住她的嘴,带着她藏到自己的被窝里。
“嘘!”是柯莱!她听了阿斯特丽德的话,没有揭发,而是装睡听着晚上的动静,听到动乱第一时间选择掺和一脚,把人藏进被窝,被子盖住肩膀及以下,躺下继续装睡。
愚人众冲进来,活力之家迅速乱了起来,孩子们也被惊醒,愚人众的灯光晃过他们的脸庞,这些孩子们一个也没少除了最里面的R01。
R01床位上鼓鼓,掀开被子里面是枕头,枕头周围是血迹,而掀开被子的瞬间触发装置,爆炸,加上一路进来看到那些被放倒和杀死的愚人众,他们第一时间脑补出事件“真相”。
“R01被劫走了!”
“快!找,歹徒肯定还没跑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愚人众控制住这些孩子们,他们一个个在自己床位上不敢动,柯莱也被那晃眼的灯光吓得惊慌失措,确认这里控制住后,便只留了一个人看守和一盏提灯,其他人撤出去寻找。
灯光昏暗,透过被子缝隙观察状况的阿斯特丽德心中有点急躁了,得赶紧想办法溜走了,一直藏着不是办法,否则等防卫加强,消息传到[博士]那边就不好跑了,不仅如此,等下有人返回来查的话,说不好还要牵连帮她的柯莱。
想着便寻了个暗处,从缝隙悄悄滑出被子,在阴暗处一点点往外挪,眼看到门口了,有个孩子突然大喊:“她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