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祝诚在一旁像老父亲一样点头“孺子,可教也。”
“杨慕心,我下午有一百,你要不要来看?”陈江漓笑着问
“她下午可有跳远”蓝故宜护犊子一般说
“跳远不是在周四吗?”
“女子啊哥!”
“哦…不好意思…”
话没说完,学校的广播喇叭突然“刺啦”一声电流杂音,随即传来清脆的通知:“请参加男子一百米决赛的同学到起点处检录——重复三遍,检录——”
陈江漓,最后看了杨慕心一眼,冲祝诚扬了扬下巴:“诚哥,陪我检录去。”他朝站在一旁的祝诚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蓝故宜目送着陈江南离开的背影,没好气道:“这小子是来交朋友的吗,我看未必。”
“我看也不像”杨暮心嘴角勾笑“其实他长的也不赖。”
蓝故宜神情转为惊讶:“那不行啊慕心!我得帮你把把关!可不能便宜他……”
杨暮心笑了笑,九月的阳光穿过香樟树叶,在她眼睑下碎成金箔似的光斑。
“他会是那道光吗?”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袖口。
少女的心事在蝉鸣里发着烫。
等陈江漓拖着祝诚挤过熙攘的人群,在检录处白色的围栏外停下时,祝诚总算喘匀了气:“怎么?你的菜?”
陈江漓微微抬眸,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向远处。清隽的眉眼在强光下镀着层浅金,语气却带着揶揄:“抬头,目光微微——”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文艺?”祝诚翻了个白眼
“有点好感了,诚哥~帮帮我?”陈江漓突然凑过来,尾音拖得又娇又欠
“肉麻死了,滚!”
洒满阳光的操场上,塑胶跑道被晒得发软,混着青草香的风里满是青春的喧嚣。
这种喜欢,就像盛夏里突然冒出来的痱子,说不清道不明,却痒得人心慌。
一点钟的日头正毒,把人影都钉在了地面上。程辞怀抱着号码牌拐过篮球架,刚到检录处,就见蓝故宜正和杨慕心挽着手走来。
女孩的白色帆布鞋踩在阳光下,鞋带随着脚步一晃一晃。
“杨慕心,这么巧啊。”陈江漓在人群里朝他们挥手,校服外套被他随手系在腰间。
“立定跳远的场地在风雨操场,百米检录就在风雨操场门口,能不巧吗?”蓝故宜瞥他一眼,语气算不上好。
“这么凶啊……”陈江漓小声嘀咕
杨暮心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蓝故宜!”程辞怀在后面喊了一声,快步追上来。
“哟,程辞怀?你也跑100米?”蓝故宜挑眉,顺手把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那可不,运动健将!看这肌肉!”程辞怀说着就煞有介事地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并不明显的线条。
“得了,可别得了倒数第一,给七班丢脸。”蓝故宜被他逗笑了,眼角的梨涡浅浅陷下去。
“不是啊蓝姐,怎么就对我这么凶啊!你是搞针对还是暗恋我……”
陈江漓的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记铁砂掌,疼得他龇牙咧嘴。
“真是的,对你好一点你又不开心。”蓝故宜憋着笑,指尖还残留着拍他时的力度。
陈江漓揉了揉刚被袭击的地方,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嘻嘻地说:“我才不要你对我好,我要慕心对我好。”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杨慕心。
杨暮心的耳尖倏地泛起一层薄红,像被阳光烤软的樱桃。蓝故宜见势不妙,连忙拉着杨暮心的手往风雨操场走:“走了走了,检录要开始了。”
陈江漓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笑得贼贱
“慢走啊!”程辞怀转而用瘆人的语气叫了一声陈江漓
陈江漓心里发毛“不而,你有病啊,我出冷汗了都”
“啥情况啊?”程辞怀大喇喇地搭上陈江漓的肩膀,笑得露出一排白牙
陈江漓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杨慕心,你对象她闺蜜”
程辞怀猛地拍了他一掌,力道不轻:“对你妈,八字还没一撇呢”
随后他又说“喜欢她?”
“…有一点吧。”陈江漓点头,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没人知道,他说这句话时,心跳像揣了只雀儿,在胸腔里扑棱得厉害,那股少年人的澄澈悸动,铺天盖地,几乎要漫过整个青春。
“对了,潘志成找你你干嘛?”祝诚问,他向来对这些八卦上心。
程辞怀双手一摊,做出个夸张的表情:“别提了!班长是真的忙啊,给我看了一堆咱班中考成绩、个人资料,说是先让我‘熟悉熟悉’,免得以后转正了忙不过来。天,我才不当呢!”他无奈地叹口气,又补充道,“下星期选班干部,你们俩都别整我啊!”
祝诚和陈江漓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一定一定!”
程辞怀眯了眯眼,啧了一声,追上去打两人
“哥!等下跑步没力气了!”
“别别!错了错了!不选你不选你!”
~
晚自习的铃刚响过,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陈江漓托着下巴,指尖转着笔,那支黑色水笔在他指间灵活地转着圈,光影在笔杆上跳跃,活脱脱一副无赖模样。
不远处,祝诚捧着本厚厚的书,看得津津有味,书页被他快速地翻动着。
程辞怀则摊开一本青春杂志,看得目不转睛——这个年纪的少年,总容易被那些七七八八的故事吸引,像戒着毒的瘾君子,明知是虚幻,却难以摆脱那致命的吸引力。
尤其是那些情情爱爱,谁不憧憬着有一束光,能骤然照亮自己的世界?有人踩着七彩祥云,在青春里大张旗鼓地绚烂过……
陈江漓望着窗外的夜色,忽然想起一句话,那句话他记了很久:
“我们无法判断某一瞬间的价值,直到它们成为回忆。”
课堂里的光线被窗外的梧桐叶剪得碎碎,程辞怀看书时恍若进入了无人之境,眼神专注得像要钻进纸里。
陈江漓也不好打扰他,索性在旁边伸了个懒腰。
他的书包侧袋里,塞着本七刷了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书角都被摩挲得发软。他痴迷悬疑,偶像是阿加莎女王,总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像福尔摩斯那样,在蛛丝马迹里勘破迷局,成为那种无所不知、眼神锐利的人。
但幻想终究是幻想。他是陈家的长子,这身份像件沉重的外套,早早罩在他身上。弟弟妹妹可以任性选择未来,他却得把“责任”两个字刻进骨血——家里那庞大的商业帝国,从涉及多家上市公司的股票矩阵,到菱城里最繁华地段的连锁超市、星级酒店,处处都烙着“失意集团”的印记。父亲总说,不管他成绩优劣,这摊家业迟早要交到他手里。想到这儿,陈江漓指尖无意识地抠了抠校服口袋,那里揣着张皱巴巴的纸条。
是他偷偷向杨慕心要来的qq号。
他和李诗诗请示了一下,偷鸡摸狗的来到在拐角的卫生间里,他刚摸到通讯录里“白叔”的号码,手机就先一步震动起来。
“喂,白叔。”他压着嗓子,声音透过隔间门板的缝隙,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电话那头传来沉稳恭敬的声音:“大少爷,没打扰您上课吧?”
“没,我正准备打给你。”他刻意让语气轻快些,“先说你的事,我这边不着急。”
“清清的绝育手术已经做完了,恢复得很好。”
陈江漓松了口气。那只纯白的布偶猫是他十五岁生日时,父亲随手送的礼物——据说光买猫就花了两万。他给它取名“清清”
“那就好……对了,我还有件事……”他顿了顿,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陈藜枳那只哈士奇又惹事了?”
“是的,大少爷,您猜的很准。”白叔略微停了停,语气带着点“你又要头疼”的预判:“把你上周四刚买的那只青釉琉璃杯,砸碎了。”
“是我上周四刚买的那个青色的?”陈江漓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一度,那杯子是他跑了三家古玩店才淘到的心头好。
“嗯。”白叔的单音节回复很是平静。
“好白叔,我知道了,这事别提了,我会处理,先挂了”陈江漓没等白叔再开口,直接掐断通话。
恰好此时,教学楼里的下课铃声骤然炸响,尖锐地刺破了走廊的喧闹。他快步走出洗手间,逆着涌向操场的人流,往陈藜枳的座位方向走。
陈藜枳是家里的老二,这个妹妹总能精准踩中他的所有“雷点”,可他除了无奈地宠着,也没别的法子。
教室里,陈藜枳正和同桌聊得热火朝天。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撑在了她的课桌上,阴影落下来时,带着股不容置疑的低气压。
“陈藜枳。”陈江漓的声音不大,却像颗小石子,精准地让她打了个激灵。
陈藜枳身体瞬间僵硬,从小到大,这声音她听了太多次了,每次都没好事。
她预感到不妙,慢吞吞抬起头,眼神躲闪连说话都有些结巴:“哥?……怎么了?”
“你的‘哈士奇’又闯祸了。”陈江漓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特意加重了“哈士奇”三个字。
“它不是哈士奇,它叫将军!”陈藜枳小声反驳,底气明显不足。
“我的琉璃杯,被它砸碎了,白叔和我说了。”陈江漓顿了顿,看着妹妹紧张的模样,放缓了语气。
“哥…我知道你不是计较的人…”
”你也长大了”陈江漓说的语重心长
陈藜枳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讪讪地点了点头。
陈江漓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枳枳”她的同桌季颜颜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眼睛还黏在陈江漓的背影上,“那是你哥啊?”
陈藜枳点点头。她同桌叫季颜颜,人如其名,是个十足的颜控。
“声音好好听,人长得也不赖诶!”季颜颜一脸花痴相,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了。
“屁!你和他熟了就知道了,他除了这两样,一无是处!”陈藜枳有点泄愤似的嘟囔,一想到这周回去又要被老哥念叨,就头大。
“那你和我讲讲他呗~”季颜颜好奇心不减,追着问。
“你想当我嫂子啊?”陈藜枳瞬间炸毛,她可不想周末回去又被老哥抓着“审”。
“诶,好可怜。”季颜颜看她这副炸毛的样子,也不好再多问,只能看着陈江漓消失的方向,默默感叹一句:“有钱,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