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的晨雾里裹着硝烟味,国会大厦的圆顶在灰暗中像颗蒙尘的铜纽扣。徐猛勒住马缰,靴底碾过街角的弹壳,发出细碎的脆响。他身后的明军阵列如铁壁般展开,甲胄上的霜花在晨光里闪烁——这是从纽约、芝加哥、休斯顿抽调的精锐,三万将士用了七天七夜强行军,终于抵近这座决定北美战局的心脏。
“将军,前哨回报,卡尔把主力藏在林肯纪念堂一带,联邦三角区埋了至少五千颗地雷。”康茂才的披风沾着夜露,手里的舆图被风掀得哗哗响,“还有个坏消息,欧盟联军的援军昨晚到了,是腓力二世的西班牙方阵,就在波托马克河南岸扎营。”
徐猛抬头望向纪念堂方向,廊柱间隐约有反光闪过,那是 arquebus(火绳枪)的枪管。他突然笑了,摘下头盔掸去霜屑:“来得正好,省得咱们一个个找。”
明军阵营里突然响起整齐的甲叶碰撞声,耿炳文提着柄重剑走过来,剑脊上的血槽还凝着暗红。“末将带三百刀牌手试过了,国会大厦的承重墙里全是空的,欧盟军挖了地道,能直通白宫。”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卡尔这老狐狸,想把咱们引进来瓮中捉鳖。”
“他不是想瓮中捉鳖,是怕了。”徐猛突然调转马头,对着阵列高声道,“弟兄们!三年前咱们在纽约吃的亏,在洛杉矶流的血,今天该一笔勾销了!”
三万将士的怒吼震落了树梢的霜花。郭英的炮兵营正在架设红夷大炮,炮口对准国会大厦的穹顶;吴良吴祯兄弟带着水师陆战队隐蔽在波托马克河的芦苇荡里,手里攥着浸透桐油的火箭;周德兴蹲在街角,正用匕首在石板上画着地雷阵的分布图,指缝里还夹着半截点燃的艾草——那是用来探测诡雷引信的。
“记住,”徐猛的声音透过硝烟传得很远,“华盛顿的每一块砖,都要刻上咱们明人的名字!”
辰时三刻,红夷大炮的轰鸣撕裂晨雾。第一发炮弹擦过国会大厦的圆顶,击碎了本杰明·富兰克林的雕像。欧盟联军的火绳枪阵立刻从廊柱后涌出,铅弹在明军盾阵上撞出密集的火星。耿炳文一挥手,刀牌手们突然矮身,身后的长枪兵如林刺出,枪尖穿透西班牙方阵士兵的胸甲,在晨雾里溅起串串血珠。
“推进!”徐猛的马槊横扫,将一名旗手连人带杆劈成两半。他突然注意到国会大厦的台阶上,卡尔正举着望远镜冷笑,身边的瑞士雇佣军举着长戟组成了方阵。“康茂才,带你的工兵营炸地道!”
工兵们扛着炸药包冲向大厦基座,却被斜里冲出的波兰翼骑兵截断去路。那些骑兵的翼饰在风中猎猎作响,马刀劈砍的弧线带着死亡的呼啸。徐猛策马驰援,马槊直刺为首骑兵的咽喉,枪尖穿透脖颈的瞬间,突然瞥见对方甲胄内侧绣着的家族纹章——那是三年前在洛杉矶斩杀赵德胜的刽子手。
马槊猛地旋转,将骑兵的尸体甩向翼阵,徐猛的声音染着血丝:“替赵将军报仇!”
波托马克河的冰面正在融化,吴良的水师陆战队踩着薄冰冲锋时,冰裂声与惨叫声混作一团。西班牙人的加农炮从南岸轰来,炮弹在冰面炸出一个个黑洞,不少明军士兵掉进刺骨的河水里,挣扎着举起火箭射向对岸。
“点火!”吴祯的吼声被炮声吞没,他亲自点燃的火箭拖着焰尾划过天空,精准命中联军的弹药堆。南岸瞬间腾起火龙,西班牙方阵的阵列在爆炸中溃散,不少士兵慌不择路地跳进河里,被冰水冻得失去知觉。
“哥,快看!”吴良指向河面,冰裂处突然冒出数十艘明军舰船,廖永忠的帅旗在桅杆上猎猎作响。原来徐猛早留了后手,让廖永忠率水师沿河北上,此刻正好抄了联军的后路。
廖永忠站在船头,腰间的佩剑还在滴着水——他刚跳河解决了两名登船的敌兵。“吴兄弟,把北岸的联军赶过来!”他扬手掷出枚信号弹,“咱们给他们来个水火夹攻!”
卡尔退守纪念堂时,身边只剩不到两千人。明军的火炮已经轰塌了门廊,碎石堆里不断传来伤兵的哀嚎。他攥紧了怀表,里面嵌着女儿的画像——那是他答应过要带她来看华盛顿樱花的。
“卡尔将军,不如投降吧。”徐猛的声音从烟尘里钻出来,马槊斜插在地上,矛尖还在滴着血,“你我都清楚,这仗输定了。”
卡尔突然大笑,笑声在空旷的纪念堂里回荡:“徐将军可知,这纪念堂的地基里,埋着足以炸毁半个华盛顿的炸药?”他扯开衬衫,露出缠在腰间的引信,“要么放我回欧洲,要么咱们同归于尽。”
徐猛挑眉,突然对着阴影处喊:“朱文正,出来吧。”
朱文正提着卡尔女儿的手从林肯雕像后走出,小姑娘吓得直哭,却死死攥着朱文正给的糖人。原来徐猛早料到卡尔会用家人当软肋,连夜派朱文正潜入联军营地,将孩子接了出来。
“你!”卡尔的引信掉在地上,西班牙火绳枪兵的枪口却突然转向他——丁德兴的特工营早已策反了这些被强征的士兵。
暮色降临时,明军的旗帜插上了国会大厦的圆顶。徐猛站在林肯雕像前,看着士兵们清理战场,突然发现卡尔的怀表掉在地上,表盖裂开,露出里面的樱花标本。
“将军,”康茂才递来壶酒,“清点完毕,歼敌三万,俘虏卡尔以下将官五十六人。咱们……损失也不小。”他声音低沉,不少熟悉的面孔永远留在了华盛顿的街头。
徐猛抿了口酒,酒液混着血腥味滑入喉咙。远处,廖永忠的水师正在打捞落水的士兵,吴良吴祯兄弟在给伤兵包扎,郭英指挥着炮兵清理地雷,周德兴蹲在街角,用艾草熏探着最后几颗诡雷。
“传令下去,”徐猛望着渐暗的天空,星星正一颗颗亮起来,“给阵亡的弟兄们立碑,碑上就刻‘明人于此,护土卫民’。”
他转身走向白宫,那里的壁炉还燃着余烬,桌上的咖啡杯里结了层薄冰。徐猛拿起卡尔没喝完的咖啡,突然笑了——杯底沉着片樱花,和他故乡院子里的,竟有几分相似。
夜渐深,华盛顿的废墟里升起零星炊烟,那是明军士兵在煮热汤。不知是谁起头,唱起了江南的小调,歌声混着伤兵的呻吟、火炮的余响,在星条旗的残片间久久回荡。
徐猛知道,这场终局之战的结束,不是终点。但至少此刻,他可以告慰那些牺牲的弟兄:脚下的土地,终于染上了明人的血与火,也终将开满和平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