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带着朱元璋的旨意返回陆奥藩时,火山岩的碎屑还黏在他的靴底。刚进藩府,就见当地藩主蜷在塌上,正捧着个缺口的茶碗出神——那碗沿的缺口还是上次熔铁钎被发现时,周衡摔的。
“大人怎么回来了?”藩主慌忙起身,和服下摆扫落了案上的算盘,珠子滚得满地都是。
周衡没理他,径直走到院角那堆被弃的铁钎旁,捡起一根掂量:“陛下说,凿不动山就改凿石头。”他指着不远处的火山岩壁,“这石头硬得很,打造成石阶铺码头,比青石还耐用。”
藩主脸皱成一团:“可……工匠说这石头崩得厉害,工具损耗太大。”
“损耗?”周衡从行囊里掏出个木盒,打开是套新锻的钢凿,“陛下让人按火山岩的硬度改了钢料,试试这个。”他扬声喊来随行的石匠,“给他们露一手,半个时辰内,我要看到第一块成型的石阶。”
石匠们领命开工,钢凿落在岩壁上,火星溅起时竟没像往常那样崩裂。藩主凑过去看,见钢凿稳稳嵌进岩石,只留下圈细密的凿痕,不由得咂舌:“这……这是神凿?”
“是大明的淬火法子。”周衡蹲下身,捡起块碎石,“你熔铁钎打刀,不就是图钢料好?现在有更好的,用来铺码头,商船靠岸时,你这藩的名字能刻在石阶上,不比藏把破刀体面?”
藩主的脸腾地红了,忙让人搬来笔墨:“大人,石阶上要刻‘大明陆奥’吗?我这就让人备石料!”
与此同时,解缙在安南的织坊里掀起了一场“混纺革命”。他带着工部新送的细木棉线走进工坊时,织娘们正围着块掺了粗木棉的锦缎犯愁——线太粗,织出来像补丁。
“试试这个。”解缙把细木棉线递过去,“陛下说,三成木棉七成蚕丝,织出来的料子又软又挺。”
最年长的织娘捏着细线眯眼瞅了半晌,忽然往织机上一绕:“这线细得像蚕丝!”织梭飞了几个来回,缎面上竟泛起层朦胧的柔光,木棉的暖意混着蚕丝的亮泽,比纯汉锦多了份亲和。
“就叫‘越汉锦’!”解缙拍着案几笑,“陛下说了,这名字里有你们的根,也有咱们的影。”织娘们欢呼起来,有个小姑娘忽然往线轴上缠了把茉莉花,织出来的锦缎竟带着淡淡的香,引得众人都学着做。
桂彦良在占城的码头可没这么顺利。妈祖像的拓印刚贴上去,就被土人偷偷换了张本地海神图。他正对着那歪脸海神叹气,郑和的宝船恰好在港口抛锚。
“桂御史别恼。”郑和踩着跳板走来,身后跟着个捧着水钟的小吏,“陛下说,海神归海神,时辰归时辰。”他让人把水钟挂在码头旗杆上,“看,这钟里的水漏完一次,就是一个时辰,潮涨潮落都照着钟来,误不了事。”
土人们围过来看稀奇,见水钟里的水流得稳稳当当,再看远处真的按时涨潮,眼神渐渐变了。有个老者颤巍巍摸了摸水钟:“这……比海神还准?”
“海神管平安,水钟管时候。”郑和指着刚靠岸的商船,“你看,按钟点来,船就能准时卸货,你们的香料也能早一天运到大明,换更多的盐和布。”
老者盯着船上卸下的雪白棉布,忽然对着妈祖拓印拜了拜,又对着水钟拜了拜。桂彦良看得直乐,提笔在账册上记:“占城土人创‘双神拜’,码头效率提了两成——陛下的法子,真神!”
消息传回南京时,朱元璋正对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批注点头。殿外的月光洒进来,把“陆奥石阶”“越汉锦”“双神拜”这些字照得清清楚楚,像撒在蓝图上的星子,一点点连成了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