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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跳跃进入最后读秒的刹那,一台涂装着帝国标准色的巡逻机甲竟从密集的敌阵中冲出。
它笨重的方形机体与周围流线型的高配机甲格格不入,却以惊人的精准度射出一炮,炽白的能量束狠狠撞上了上古机甲的尾部。
见识过上古机甲的强悍,我深知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上古机甲来说如同毛毛雨,可迪昂却啧了一声,极其不悦。
“怎么了?”我哑着嗓子问。
“这堆刺客倒也不全是废物。”迪昂修长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速跳动,语气冰冷,“刚才那一炮打断了充能回路。”他猛地拉满操纵杆,黑色机甲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枪口瞬间锁定了那台不知死活的巡逻机甲。
帝国的巡逻机甲素来以笨重着称,乍一眼看它像个四四方方的金属盒子,虽然火力配备齐全,但机动性和充能速度远远无法与现代高配机甲相比,更别说与上古机甲抗衡,结果毫无悬念。
更别提刚才充分观摩过了一场炫技碾压战,迪昂什么实力不用多说。偏偏那台笨重的巡逻机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迪昂的致命轰击,它不仅躲开了,甚至借助爆炸的余波作为掩护,神出鬼没地瞬间拉近了距离,挥舞着机械臂上的格斗刃,与迪昂缠斗起来。
攻防转换,招式凌厉,一时间竟与迪昂打得有来有回,毫不逊色。
吃惊之余,我也感受到,后背紧贴的胸膛肌肉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
不用费力去看他的表情,我都能知道这死玩意儿肯定兴奋了。
“别恋战……它后面还有好多机甲追上来了,以后有得是你们打的。”我偏过头,枕在他胸膛上。
机甲一个迅猛的侧滑,他避开对方阴险的穿刺,视线快速扫过一侧正在重新充能的能量面板,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认识对面的驾驶员?”
这还有什么认不认识的,能驾驶这么笨重的机甲跟你过招的人,除了你的宿敌,另一个气运之子泽诺以外还能有谁。
我犹豫了两秒,“泽诺,以前在殖民星一起挖矿的。”
迪昂操控机甲以一个精妙的小幅度震颤卸掉对方的冲力,漫不经心又隐隐带着讥讽道:“挖矿的操纵机甲这么好,你以前待的殖民星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他是联邦的人,不知道他咋来的,反正那会儿他差点给别人打死,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他一命而已。”在迪昂面前撒谎没用,我选择老实交代。
“嗯哼。”他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突然想起他曾调查过我一星期,这疑心病重的……不能不信吧?要是不信,那一会儿不会怀疑我是联邦的间谍把我扔下去吧?我可说的实话!
我仰起头看他,“我说真的,没撒谎。”
迪昂垂眸,视线在我脸上短暂停留,唇角忽然微微翘起,“我知道。”
“哦……”我稍稍松了口气,心里却依旧七上八下。
就在这时,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再次响彻驾驶舱。
“空间跳跃充能完毕,即将启动跳跃程序——”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迪昂猛地将操纵杆一推到底。
黑色的上古机甲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轰鸣,如同挣脱枷锁的巨兽,势如破竹地再次撞破了本就稀疏的包围圈。
身后,无数追击机甲的炮火交织成毁灭的光网,却在触及我们之前,只能徒劳地照亮那片空域,纯黑的上古机甲已然被剧烈的空间波动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驾驶舱内陷入一种奇异的静止,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凝滞,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证明着我们在宇宙的夹缝中穿行。
迪昂紧绷的胸膛终于松弛下来,他向后靠在驾驶座上,依旧将我牢牢圈在怀中。
“目的地是哪儿啊?我们跳跃会到哪里去啊?”我支着脑袋看着外面不断掠过的景色。
他没有回答我关于目的地的询问,似乎还沉浸在从激烈战斗中逃脱的余韵里。
微凉的唇瓣再次贴上我的后颈,那里还残留着临时标记的灼热与刺痛。
他忽然像玩弄猎物般,用牙齿不轻不重地磨蹭着那片敏感的皮肤。
信息素的味道早就消失殆尽,我也恢复了点力气,感觉不舒服就用手肘将他推开,抬头正想瞪他,却恰好捕捉到他合上薄唇前,那若隐若现的两颗尖尖虎牙。
鬼使神差地,我抬起手,指尖戳到那微凉的齿尖。
“尖尖的……”我喃喃道,脑子里蹦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比喻,“你好像那个什么吸血鬼。”
迪昂挑了挑眉,蔚蓝色的眼眸中漾开笑意,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纵容。
他任由我的指尖停留,低哑的嗓音缠绕着暧昧的气息,“如果我是吸血鬼……”他微微倾身,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就会把你吸干,让你的血液流淌在我的内脏里,让你跟我彻底交融,这样才配称为相爱,不是吗?”
?
这又是什么品种的疯话?
为了转移这危险的话题,我赶紧问道:“对了,你对今天的袭击有头绪吗?是谁这么想要你的命?”
迪昂修长的手指卷起我一缕散落的发丝,慢条斯理地在指尖缠绕,语气悠然得像在讨论天气,“还记得吗?带你见过的特鲁斯伯爵。”
我立刻合掌,“哦!是那个伯爵伺机报复你!你看看你,平时太招人恨了吧,都要把你往死里整。”
迪昂凝视着我,忽然问:“那你恨我吗?”
“不恨。”我几乎脱口而出。
这是实话,无论被谁,被如何对待,可能我会有情绪,但那样的情绪转瞬即逝。
爱呀恨呀,这种浓烈而持久的情感,于我而言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那你就是爱我咯?”他笑着追问,眉眼间满是戏谑。
我脑子里再次缓缓浮出一个问号,外加无语。
似乎被我的无语表情取悦,迪昂这才缓缓揭晓谜底,“特鲁斯伯爵,一个懦弱又守旧的老派贵族。”
“他明面上支持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暗地里又把女儿塞进我的选妃名单……这种拙劣的监视手段,可不像是他能想出来的主意,但他还敢报复,在斗兽场对你下手,给我下马威,这足以证明,他背后站着的人,给了他十足的底气。”
“今天的袭击也是。我母亲崇尚和平,为了缓和关系才举办了这场突然的宴会,我知道他会来……虽然来不及细查,却也感觉到会有好戏。”
“噫?”我眨了眨眼,感觉头痒痒的,好像要长脑子了。
“那我今天这身透视裙,还有这枪和机甲……等等!”某种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你让我佩戴这些,是在挑衅暗地里的……” 我又想起了泽诺的出现,难道也在他的计算之内?
我盯着迪昂,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你是不是早就料到,甚至赌我不会选择跟他们走,而是救你?你就不怕我当时真的跟泽诺跑了,留你一个人被他们突突突射成筛子啊?”
迪昂半阖上眼,长睫投下淡淡的阴影,却掩盖不住他全身散发出的陶醉,如同酣畅淋漓的快感后,满足得回味余韵那般的……陶醉。
无论是精准预判了阴谋,还是从绝境中逃脱,亦或是这场关于我选择的豪赌——他毫无疑问是最终的赢家。
“赢的滋味,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对吗?吉赛尔。”他低声呢喃,像在品尝最醇香的美酒。
怪不得那会儿泽诺会用那种不可置信又受伤的眼神看我。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贫瘠的词汇库里,竟找不出一个足够分量的词来骂他。
最后只能闷闷地嘟囔,“跟你在一起真高危。”
迪昂睁开眼,蔚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怎么,不好玩吗?”
“切。”我别开脸,“你在风暴中心欣赏着所有人被你卷得团团转的丑态,对你而言,当然是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