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的宫墙比别处更高些,朱红墙面在晨光里泛着铁锈般的光泽。林薇薇立在宫门外,看着鎏金门环上盘绕的螭龙,龙目镶着的黑曜石倒映出她过于苍白的脸。
“才人请。”含翠推开门,笑意像贴在脸上的假花,“娘娘等候多时了。”
殿内熏着浓烈的苏合香,皇后端坐凤座,指尖抚着一柄玉如意。那玉色莹润,却在如意首端染着点不易察觉的暗红。
“本宫听说,”皇后声音温婉,目光却冷,“你近日常往太医署跑?”
林薇薇垂首:“奴婢在查苏贵人的案子。”
“哦?”皇后轻笑,“可本宫怎么听说,你在查二十五年前的旧事?”
玉如意轻轻敲在案上,“咚”的一声闷响。殿角帷幔后隐约露出侍卫铠甲的寒光。
“奴婢不敢。”
“不敢?”皇后起身,石榴红宫装曳地,“那你告诉本宫,这是什么?”
一本烧焦的《香乘》被掷在地上,书页间露出半截金箔——正是谢云止给她的那枚。
林薇薇心跳骤停。原来那夜秋水苑被搜,失去的不止是香谱。
“奴婢不知……”
“不知?”皇后俯身,丹蔻指甲挑起她的下巴,“那让本宫告诉你——这是北狄王庭的密文!”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冯保尖细的嗓音穿透宫门:“陛下驾到!”
皇帝迈入殿内,玄色龙袍带着晨露的湿气。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香乘》,在皇后脸上停留一瞬。
“皇后这是在审案?”
“陛下,”皇后立即换上忧色,“林才人私通北狄,证据确凿!”
皇帝拾起《香乘》,指尖拂过金箔:“皇后可知,这金箔上的密文写着什么?”
不待回答,他缓缓念道:“‘凤仪宫暗格,藏北狄王印’。”
满殿死寂。皇后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朕很好奇,”皇帝踱至凤座旁,玉指轻叩扶手,“北狄的王印,为何会在皇后的寝宫里?”
“这是陷害!”皇后猛地起身,“定是这贱人……”
“搜。”皇帝淡淡开口。
侍卫应声而动。林薇薇跪在冰冷的地砖上,看着他们在凤座后的屏风暗格里,取出一个玄铁匣子。
匣开刹那,满殿皆惊——里面静静躺着一方纯金王印,狼头雕刻狰狞,印底沾着未干的朱砂。
“皇后,”皇帝声音平静,“你还有何话说?”
殿外突然传来兵甲碰撞之声。安远侯带着禁军涌入,铁甲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臣护驾来迟!”
皇后踉跄后退,撞翻了香炉。香灰飞扬中,她突然大笑:“陛下以为赢了?”
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心口贴着的牛皮纸袋:“这里装着朝中半数大臣与北狄往来的密信!陛下若动我,明日早朝便是天下大乱!”
林薇薇看见皇帝袖中的手骤然握紧。
僵持中,谢云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角,朝她微微颔首。他手中捧着个漆盒,盒盖缝隙渗出淡淡的血腥气。
“陛下,”他跪呈漆盒,“臣在太医署旧档中,找到先帝遗诏。”
漆盒开启,明黄绢帛上,朱砂写就的字迹刺目:“朕若猝崩,必查凤仪。”
满殿哗然。皇后颓然跌坐,凤钗落地,碎成两截。
皇帝缓缓展开绢帛,目光扫过殿中众人,最后落在林薇薇身上。
“林才人。”
“奴婢在。”
“朕许你一个恩典。”
她抬起头,看见皇帝眼中复杂的情绪。殿外天色忽然暗下,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至。
这场持续二十五年的恩怨,终于要在今日了结。而新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