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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内太子修长的手指捏着两份明黄卷轴,缓缓置于皇帝面前的紫檀木案上。

罪己诏与退位诏的墨迹还尚未干透。

“父皇,”太子躬身俯首,温热的气息拂过皇帝耳际,“您只需取出玉玺一盖,从此便无需再劳心国事。儿臣,早已为您备好一切。”

皇帝死死瞪着眼前逆子,手指猛的攥住了太子的衣领。

可不等他发作,两名身着玄甲的侍卫便上前掰开他的手,架住他的胳膊,将他拖至案前

“逆子!朕绝不容你……”皇帝的怒斥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闷哼。

就在此时,“轰隆——”一声巨响震得殿宇摇晃,宴会厅的琉璃瓦顶轰然炸开一个大洞,碎瓷与木屑如骤雨般飞溅而下。

殿内顿时惨叫连连,许多人都躲避不及,被尖锐的木刺划破皮肉,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裳。

混乱中,陆烬几乎是凭着本能扑上前,将身侧的皇后与裴昭元死死护在身下。

不远处,初一也迅速将江衍扑倒在地,用身体护住他。

十五则拔剑挡在沈念欢身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殿内彻底乱作一团,尖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太子的侍卫第一时间围成圈护在太子周围。

可还没等他们摆出防御阵型,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窜出,手中长剑寒光一闪,最外层的侍卫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被一剑封喉,鲜血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笑刑司深处。

苏鸢婉跟在齐归身后,顺着气味,穿过一排排关押犯人的牢房与摆满刑具的行刑处。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恶臭,脚下的石板路黏腻湿滑,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地狱边缘。

“就是这里。”齐归停下脚步,示意身边的侍卫上前。

侍卫抬脚狠狠踹向眼前的木门。

“哐当”一声,门板应声而开。

屋内的人显然被这动静惊动,猛地回过头来。

当苏鸢婉看清那张脸时,瞳孔骤然收缩,惊得失声尖叫:“砚卿!”

可下一秒,她便僵住了。

那张熟悉的脸上,嘴角被人用粗线硬生生缝合起来,针脚密密麻麻,扯出一个夸张到诡异的笑脸,看着令人毛骨悚然。

“你是谁?”齐归拔剑指向对方,厉声质问道,目光死死锁定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对方却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趁着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脸上时,突然抬手将一个黑色的弹丸扔在地上。

“嘭”的一声,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等烟雾散去,屋内早已没了对方的踪影。

更令人心惊的是,烟雾散尽后,地面上竟爬满了指甲盖大小的虫子。

它们通体翠绿,爬动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是笑虫!

一名侍卫反应不及,被好几只笑虫顺着耳道钻进脑子里。

不过一瞬,他便突然开始剧烈抽搐,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发出诡异又凄厉的疯笑,笑声越来越大,气息断绝。

齐归脸色骤变,一把拉住还在震惊中的苏鸢婉,厉声喝道:“快走!”

另一名侍卫见状,立刻转身关上房门,试图阻挡笑虫扩散,随后也快步跟上两人的脚步。

直到跑出笑刑司,站在空旷的宫道上,苏鸢婉才缓过神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齐归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沉声问道:“你认识他?”

“我认识那张脸,”苏鸢婉声音发颤,指尖还在微微发抖,“但……但那个人不是他。那是我未婚夫的脸。”

“你的意思是,他易容成了你未婚夫?”齐归皱紧眉头,追问着关键信息。

苏鸢婉用力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困惑与恐惧:“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张脸明明是砚卿的,可他的体型、他的动作,都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齐归沉默片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凝,直起身对侍卫吩咐道:“快,拉上苏姑娘,我们去宴会厅!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话音毕,几人便朝着宴会厅的方向快步跑去,宫道上的风裹挟着远处传来的混乱声响,让人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

寒光破空的瞬间,太子身边另一名侍卫几乎是凭着本能横剑格挡。

“铛”的一声脆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剑身相撞的刹那迸出细碎火星,那侍卫被对方剑上的力道震得连连后退,虎口裂开一道血口,鲜血顺着剑柄往下淌。

还没等他稳住身形,宴会厅的破洞处突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的声响。

二十余名黑衣人身形如鹰隼般俯冲而下,落地时动作整齐划一。

玄色劲装裹着精悍的身形,脸上蒙着的黑布只露出一双双锐利如刀的眼睛,腰间悬挂着一块玄铁令牌。

令牌上“玄镜司”三个字赫然在目。

“末将,救驾来迟!”

一道沉厚的嗓音穿透混乱的喧嚣,陆烬闻声心头一凛。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玄镜司的岳横江。

他抬眼望去,只见人群中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快步上前。

玄镜司众人迅速呈扇形散开,将被钳制的皇帝护在核心,手中长刀出鞘,刀刃映着殿内灯火,亮得晃人眼。

殿外玄镜司的人马也从屋檐而下,周庆之脸色骤变,和太子的心腹一起指挥着侍卫上前,陆烬带来的兵卒也在将领的带领下围住了他们。

三队人马瞬间对峙在殿外。

玄镜司的人个个神情肃杀,握刀的手稳如磐石。

“岳横江,”陆烬伸手将皇后、裴昭元等人推回守护的安全区域,自己则掏出弹簧刀上前一步,“你何必执迷不悟?当今陛下昏聩无能,早已失了民心,他根本不值得你拼死效命!”

“叛徒!休要在此妖言惑众!”岳横江眼中迸出怒火,厉声大喝一声,“今日我便要替玄镜司清理门户,拿命来!”

话音未落,岳横江脚下青砖裂开一道细纹,长剑带着破空的锐响直刺陆烬心口。

陆烬不闪不避,待剑尖离自己不足半尺时,突然侧身旋身,左手扣住岳横江手腕,右手迅速按下弹簧刀开关。

“咔嗒”一声轻响,三寸刀刃弹出,精准抵住岳横江肘弯。

岳横江吃痛,却趁机屈膝撞向陆烬小腹。

陆烬脚尖点地向后掠出三尺,避开撞击的同时,弹簧刀在手中转了个利落的圈。

刀刃贴着岳横江的剑脊划过,“嗤”的一声挑破他袖口,在小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未等岳横江稳住身形,陆烬已欺身而上。

弹簧刀虽短,却胜在灵活。

他避开岳横江劈来的长剑,刀刃直取对方握剑的右手,岳横江收剑格挡,却被陆烬抓住破绽,左手猛地攥住他剑身,右手刀刃顺着剑缝刺入,直逼他虎口。

岳横江痛得闷哼一声,长剑“哐当”落地。

陆烬趁机将弹簧刀抵在他脖颈处,刀刃冰凉的触感让岳横江浑身一僵。

“你不是我的对手,”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玄镜司效忠昏君本就是错,何必再执迷不悟?”

岳横江脖颈紧绷,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片决绝:“你的功夫真是长进了不少啊,忠臣不侍二主,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烬指尖微顿,他向来不喜欢滥杀,尤其是眼前这人虽愚忠,却也算条硬骨。

思忖间,他手腕一转收了弹簧刀,另一只手闪电般落在岳横江后颈,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岳横江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陆烬随手将人推给身旁的周庆之:“绑起来,留活口。”

可他这边刚制服岳横江,殿内的局势便骤然升级。

玄镜司的人见统领被俘,非但没有动摇,反而个个眼中燃起狠厉。

人群中一名侍卫大步踏出,振臂大喝:“兄弟们!今日便是我们为陛下尽忠之时,守住皇上,跟他们拼了!”

话音未落,玄镜司众人便如潮水般扑来。

殿外的各方人马缠斗也在一起,刀剑碰撞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殿内的人则直扑陆烬,更有几人绕开正面,目光锁定了皇后、裴昭元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显然是想抓人质逼陆烬让步。

“想动他们,先过我这关!”陆烬眼神一厉,身形如鬼魅般掠出。

他手中没有长兵器,只凭一把弹簧刀,却在人群中开辟出一片无人敢近的区域。

一名玄镜司侍卫举刀劈向他肩头,陆烬侧身避开的同时,弹簧刀“咔嗒”弹出,精准刺入对方手腕。

那侍卫痛呼一声丢了刀,刚想后退,便被陆烬抬脚踹中胸口,倒飞出去撞在廊柱上,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又有三名侍卫呈三角之势围上来,长剑同时刺向他要害。

陆烬不慌不忙,脚下踩着步法,身体如陀螺般旋转,弹簧刀在他手中舞出一片银光,先是格开左侧刺来的剑,再反手划向右侧侍卫的小臂,最后屈膝顶开正面的攻势。

不过瞬息之间,三名侍卫便各带伤处,踉跄后退,而陆烬衣袂翻飞,连衣角都未被刀锋碰到。

其余玄镜司的人见他以一当十仍游刃有余,也被逼出了狠劲。

有人突然从腰间解血滴子,向陆烬掷出,那器物在空中旋转着张开,边缘的利刃泛着森寒的光,直取陆烬首级。

陆烬瞳孔微缩,却未慌乱。

他侧身避开血滴子的第一次攻击,见那器物要回旋再来,突然探手抓住身边一名玄镜司侍卫的胳膊,顺势将人往前一送。

只听“嗤啦”一声,血滴子精准套住那侍卫的手上,利刃瞬间收紧,鲜血和惨叫一起喷涌而出。

陆烬趁机欺近掷出血滴子的人,弹簧刀直刺对方心口,那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倒在血泊中。

短短片刻,殿内已有十余名玄镜司侍卫倒在陆烬手下,他身上溅了些血点,却依旧身姿挺拔,手中弹簧刀滴着鲜血,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剩下的玄镜司众人被他的气势震慑,一时竟无人敢再上前,只能围着他僵持。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殿外的厮杀声交织在一起。

混乱的厮杀声中,一道黑影贴着殿柱悄然后退,目光死死锁定着角落里的江衍。

一名玄镜司的侍卫,见正面撼不动陆烬,便想抓个软柿子。

在他眼里,江衍始终是那个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王爷,抓来当人质,定能逼太子让步。

他猫着腰,脚步放得极轻,手中长刀藏在身后,趁初一、十五被其他侍卫缠住的间隙,猛地朝江衍扑去,刀刃直指江衍后背,动作又快又狠。

可就在刀刃即将碰到衣料的瞬间,江衍突然侧身,动作干脆利落,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那侍卫一愣,显然没料到江衍会有如此反应,手中刀势顿了顿。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江衍已转过身来,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温和,反倒透着一股凌厉的劲儿。

他深吸一口气,右拳猛地收紧,小臂肌肉线条绷起,带着两个月来苦练的成果,直直朝侍卫面门冲去。

“砰”的一声闷响,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对方鼻梁上。

那侍卫只觉眼前一黑,鼻血瞬间涌出,整个人踉跄着后退几步,手中长刀“哐当”落地。

“王爷!”初一、十五余光瞥见这边的动静,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摆脱对手,提刀快步冲过来,一左一右护在江衍身边,警惕地盯着那名捂着脸的侍卫。

那侍卫缓过神来,又惊又怒,捂着流血的鼻子瞪着江衍:“你……你竟会武功?”

江衍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泛着红,却没有丝毫惧色:“两个月前或许不能,但现在,想动我没那么容易。”

他话音刚落,初一已挥剑上前,直戳那侍卫的肩头,那侍卫本就被江衍一拳打懵,此刻更难招架,不过三招便被初一和十五一起制服。

殿内的血腥味尚未散尽,陆烬收了弹簧刀,指尖的血珠滴落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暗沉。

玄镜司的侍卫大多数都已经被陆烬击晕在地了,少数也死了,仅余五人紧护在皇帝身前,刀刃虽仍出鞘,却难掩眼底的惊惧。

方才陆烬以一当十的狠戾,早已刻进他们心底。

而殿外,齐归与苏鸢婉被缠斗的人马挡住去路,他们几次想冲进去,都被逼退,只能焦急地盯着殿门。

此时,一道身影贴着墙根溜到了殿门附近。

是那个逃走的小太监。

他缓缓揭开抱着的陶罐盖子,又从怀里摸出一支黄铜哨子,凑到唇边吹了起来。

哨音尖锐刺耳,不似寻常宫哨,倒像某种引兽的秘音。

哨音落,陶罐里突然传来“簌簌”的声响,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蛇缓缓探出头来。

蛇身粗如孩童手臂,鳞片在灯火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蜿蜒爬出时,竟足足有丈余长。

它仰头直立起身,蛇头几乎与两人齐高,猩红的信子快速吞吐,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蛇眼则死死盯着众人,满是凶戾。

更令人心惊的是,随着蛇的“嘶嘶”声持续的响起,殿内殿外的人突然纷纷捂住胸口,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发出诡异又癫狂的大笑。

是笑虫!

那些藏在人体内的笑虫被蛇催动,疯狂啃噬着人的神经。

众人笑得浑身抽搐,青筋暴起,不少人承受不住这极致的痛苦,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也有不少人直接口吐鲜血死亡。

玄镜司的人未能幸免,护着皇帝的五人也相继倒下。

只剩皇帝蜷缩在角落。

太子的人马还没有全部人都吃过解药,仅余寥寥数人站立。

一时之间场上仅剩下,江衍、太子一党,皇帝,还有吃过解药的其余几人稳稳地站在原地。

一个小太监装扮的人缓步走了进来,巨蛇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蛇头微微晃动,威慑着在场众人。

齐归与苏鸢婉见状,立刻抓住空隙冲了进来,刚站稳脚跟,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心头一沉。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小太监脸上。

一张俊朗却诡异的脸,嘴角还被缝合成微笑的样子,眼睛里满是阴翳:“打扰了各位的雅兴,真是不好意思。在下林景烨,今日特来带皇上离开。你们后续的争执,我没兴趣管,我只要他这个人。”

那笑容配上轻佻的语气,让在场人心头都泛起一阵毛骨悚然。

“景烨!快来救朕!”角落里的皇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起身,声音嘶哑地喊道。

“闭嘴。”林景烨冷冷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锐利如刀,皇帝瞬间噤声,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多言。

林景烨的目光转向太子,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太子盯着他,眉头紧锁。

虽不知此人来历,但看他能操控巨蛇、催动笑虫,便不难猜到,他就是炼制笑虫的幕后黑手。

就在这时,苏鸢婉突然挣脱齐归的手,鼓起勇气质问道:“你把徐砚卿怎么了?!”

林景烨闻言,回过头,脸上满是懵懂,随即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出“嘿嘿嘿”的怪笑:“你说这张脸啊?那当然是死了,他也就这张脸还能看,留着给我用,正好。”

“轰”的一声,这句话如惊雷般砸在苏鸢婉心头,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惨白如纸。

江衍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开口道:“你就是笑刑司的掌事人吧?”

林景烨偏过头,看向江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哟!还挺聪明。”

“不敢不敢,”江衍语气平淡,却字字带刺,“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何每次送解笑丹的公公都长得不一样。原来公公的易容术,如此‘质朴’,竟要靠换脸来掩人耳目。”

这话无疑是当众揭穿林景烨的伪装,可他却丝毫没有生气,只是盯着江衍道:“聪明的人,往往活不长久。”

“你敢!”初一、十五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怒视着林景烨。

林景烨身边的巨蛇突然昂起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蛇信子几乎要触到初一的脸,冰冷的蛇瞳里满是杀意。

初一、十五被这股威慑力逼得后退两步。

林景烨的目光重新落回太子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太子殿下,考虑得如何了?他落在我手里,也不可能活着,我只是需要他的命,来炼蛊而已。”

殿外,王百合和候歌还有方月影带着解药姗姗来迟,一来就见到外面的人全部倒在了地上不知生死。

把她们三个都吓坏了。

“现在怎么办?”方月影看向王百合,候歌也看着她。

王百合看着手里的瓶子:“我们悄悄到门口先看看情况。”

于是三个人悄悄溜了过去。

殿内的死寂被太子冷硬的声音打破:“孤不同意你带走父皇。”

林景烨闻言,突然捂住肚子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眼角甚至笑出了泪,却没半分暖意:“皇帝,你听听?你这好儿子是想留着你,慢慢折磨啊,毕竟,没了你的玉玺,他这太子之位,坐得也不安稳吧?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像淬了毒的针,扎得皇帝浑身发颤。

本就悄悄往殿门挪动的皇帝,此刻更是慌不择路,拔腿就往外跑,连鞋跑掉了一只都顾不上。

“想走?”林景烨收住笑,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指尖轻轻一抬。

那通体漆黑的巨蛇立刻会意,尾巴如长鞭般甩出,“啪”地缠住皇帝的腰,将他硬生生拖了回来。

皇帝吓得尖叫挣扎,却被蛇尾越缠越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林景烨踩着破碎的地砖,几步跳上玄镜司炸开的房顶破洞,巨蛇驮着他与皇帝,顺着房梁快速游走。

陆烬反应极快,抽出弹簧刀追上前,刀刃狠狠划向蛇尾,“嗤”的一声划开一道血口,黑血顺着蛇鳞滴落。

可他刚想抓住蛇尾翻身追上,却发现蛇鳞滑得像涂了油,指尖刚碰到便打滑,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景烨带着皇帝消失在夜色里。

太子脸色铁青,指着殿外对心腹下令:“赶紧带人去追!务必将父皇带回来,若林景烨反抗,可就地格杀!”

“喏!”心腹领命,立刻带着剩余人手冲出殿外。

此时,王百合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江衍看到她们解药,迅速分配任务:“你们先跟念欢一起,给昏迷的人喂药,尽量保住他们的性命。我跟陆烬、周庆之去追他们。”

“你就别去了,太危险。”陆烬皱眉,林景烨手段诡异,又有巨蛇护身,不是个好对付。

“不行,我必须去。”江衍眼神坚定,语气不容反驳,“我还有些疑惑没解开,而且,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陆烬看着他眼底的执拗,终究松了口,却语气严肃:“你答应我,不准擅自行动,全程跟在我身后,一步都不能离。”

“好。”江衍点头应下。

三人立刻带着几名精锐侍卫,顺着蛇尾滴落的黑血,快速追了出去。

殿内,沈念欢从候歌手中接过解药,小心翼翼地给昏迷的人喂服,动作轻柔却迅速。

而苏鸢婉则站在角落,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空洞地盯着地面,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般。

林景烨那句“徐砚卿死了”,像重锤般砸在她心上,让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齐归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走过去轻声问道:“苏姑娘,你没事吧?”

苏鸢婉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我要去笑刑司,找找他的尸体。就算……就算只剩残骸,我也要带他回来。”

“我陪你去吧。”齐归立刻说道,“笑刑司内部复杂,你一个人不好搜索,多个人也多份照应。”

“不用了。”苏鸢婉轻轻摇头,目光落在殿内忙碌的众人身上,“这里缺人手,你留下帮忙吧,别因为我耽误了正事。”

“苏姑娘,我们跟你同去。”裴昭元和桂香突然走了过来。

裴昭元语气诚恳:“没事,这里暂时用不上我们。多个人多个帮手,说不定能更快找到徐公子。”

苏鸢婉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身旁沉默却显然支持的齐归,终于点了点头。

随后,四人带着几名侍卫,提着灯笼,朝着阴森的笑刑司方向走去。

殿内的人依旧在忙碌。

帷幔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谁也没注意到,阴影里正藏着一道阴鸷的身影。

姜公公紧握着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锁定着背身给人喂药的沈念欢。

沈念欢正专注地将解药送进一名侍卫口中,丝毫没察觉身后的杀机。

就在此时,姜公公猛地加速,手中长剑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刺她的后心!

“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在嘈杂的殿内格外刺耳。

沈念欢浑身一僵,回头便瞥见一道身影缓缓倒下。

等她惊恐地转身,赫然看到王百合倒在血泊中,那柄长剑从她的后背贯穿,剑尖染满了猩红的血,而姜公公还保持着出剑的姿势,脸上满是狰狞。

“百合姐!”沈念欢的哀嚎瞬间撕裂了殿内的忙碌,她双膝跪在地上,伸手扶住王百合。

周围的侍卫反应极快,立刻将姜公公团团围住。

姜公公笑得癫狂:“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畜牲,还我大胤……”

瞬间被利刃出鞘刺穿他的要害。

混乱中,几颗油纸包好的解笑丹从姜公公的衣袖里滚落。

王百合躺在沈念欢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温度正一点点流失,伤口处传来的剧痛渐渐变得麻木,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

沈念欢焦急的脸庞在她眼中慢慢重影。

“叫太医!快!”太子快步围了过来,脸色凝重地对侍卫下令,“再去搜遍整个宫殿,绝不能留下任何漏网之鱼!”

沈念欢紧紧抱着王百合,声音哽咽:“百合姐,你再坚持一下,太医马上就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候歌和方月影也迅速冲了过来。

方月影则小心翼翼地查看伤口,当看到伤口周围泛着的黑紫色时,她凑近闻了闻,随即脸色惨白地看向沈念欢,轻轻摇了摇头:“剑上有剧毒,已经扩散了,来不及了……”

“不可能!”沈念欢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绝望,“商城!对,商城里有药!候歌,你快看看商城里有没有能救她的东西!”

候歌立刻抬手打开虚拟商城,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终于找到了可以用的药丸。

可当他看到兑换所需的积分时,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积分不够……这药要一千积分,我只有七百多多。”

方月影也立刻查看自己的积分,随后无奈地摇头:“我也不够,只有六百多。”

沈念欢僵在原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滴在王百合的衣襟上。

她曾以为,有商城在,就能护住身边的人,她曾拼尽全力兑换药物,救下一个又一个人。

可此刻,面对王百合逐渐冰冷的身体,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万能的。

就算她拼尽全力,也根本留不住。

王百合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抓住沈念欢的衣袖,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念欢……候歌……月影……别难过……你们要安全地出去……我是回不去了……要是你们能回到现实世界……就好好替我活下去……”

话音落下,她的手无力地垂落,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百合姐——!”

沈念欢抱着王百合的尸体,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声里满是无助与绝望。

殿内的烛火依旧明亮,却暖不热怀中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

笑刑司的小黑屋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腐臭,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昏黄的灯笼光下,成堆的尸体随意堆叠着,有的面目全非,有的肢体残缺。

苏鸢婉提着灯笼,脚步轻飘飘地走在尸体之间,灯笼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让她本就苍白的脸更显毫无血色。

她的目光扫过一具具陌生的尸体,指尖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停下。

她在找徐砚卿,找那个曾答应要娶她、曾为她挡过伤害的人。

突然,她的脚步顿住了。

灯笼的光落在最底层那具尸体上,尸体浑身是伤,皮肤被折磨得没有一块完好之处。

可苏鸢婉的目光,却死死定格在尸体的小臂上。

那里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形状像片残缺的柳叶,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清晰。

那是一年前,她在府里爬树调皮,不慎从高处摔落时,徐砚卿冲过来接住她,被树干上的尖刺划下的伤。

当时她还哭着帮他包扎,说以后再也不爬树了,徐砚卿笑着揉她的头发,说只要她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

“砚卿……”苏鸢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道疤痕,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让她浑身一颤。

她小心翼翼地将尸体从堆叠的尸堆里抱出来,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尸体早已冰冷僵硬,身上的伤口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可苏鸢婉却像没看见一般,只是紧紧抱着他,将脸贴在他冰冷的胸膛上。

没有眼泪,没有哭声,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抱着,眼神空洞得像失去了灵魂。

周围的人看着她这副模样,都红了眼眶,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有些痛,根本无法用语言抚平。

裴昭元站在一旁,轻声劝道:“苏姑娘,徐公子……已经走了,让他入土为安,才是对他最好的交代。”

齐归也走上前,声音低沉:“我们找个好地方,好好安葬他,以后你想他了,还能去看看。”

苏鸢婉没有回应,依旧抱着尸体,仿佛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那具早已冰冷的躯体。

直到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眼神依旧麻木,却轻轻点了点头,松开了抱着尸体的手。

侍卫们小心翼翼地将徐砚卿的尸体抬起来,用干净的布裹好。

苏鸢婉跟在后面,一步一步地走出笑刑司。

幽深的小巷里,青石板路泛着冷湿的光。

陆烬身形如松,弹簧刀在指尖转了个利落的圈,刀刃直指林景烨,声音冷得像冰:“放开他!”

林景烨身后的大蛇身上放着不知生死的皇帝。

他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皇帝苍白的脸颊,眼中满是玩味:“他跟你们非亲非故,不过是个失势的昏君,放我离开,对你们又有什么损失?”

“你带走他,是为了炼丹或者炼蛊吧?”江衍从陆烬身后缓步走出,目光锐利如鹰,直直盯着林景烨,“你能炼制笑虫操控人心,若想夺权,大可直接颠覆朝廷,何必费尽心机抓一个废帝?是他当初答应了你什么,才让你如此执着于他的性命?”

这话一出,林景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低低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癫狂:“当初用他的血制笑虫,不过是觉得新鲜。皇帝的血可金贵了。可后来我才发现,谁的血不是一样肮脏?不过他的血倒是有趣,我取血时偷偷下了不少奇毒,如今早已成了剧毒之源,用来研究新蛊,再合适不过。”

“你还真是个疯子。”江衍勾了勾唇角,语气却没有半分笑意,“不如我们做个交换。我们把皇帝的血给你,你把他的尸体还给我们。毕竟你要的只是他的血,活人与死人,对你而言没区别。”

“那可不行。”林景烨想也不想便拒绝,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我要的是新鲜的血,死人的血,效果会差很多。”

“你该好好想想。”江衍向前一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若你不答应,等太子登基,定会派全军搜捕你。你躲得过一时,躲得过一世吗?到时候你不仅炼不成新蛊,连安稳日子都过不上。”

林景烨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眼神阴鸷地盯着江衍:“你在威胁我?”

“不敢。”江衍淡淡开口,话里却藏着锋芒,“只是提醒你权衡利弊。我的朋友能在你的蛇身上留下一道伤口,自然也能留下更多。万一你的蛇死了,你没了护身利器,岂不是更得不偿失?”

林景烨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江衍,显然在权衡利弊。

小巷里静得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过了许久,他才嗤笑一声,不甘心地松了手:“算你们狠。”

等到陆烬、江衍与太子的大部队汇合时,太子心腹接过的,已是一具干瘪的尸体。

“那个贼人呢?”太子心腹看着尸体,脸色铁青地问道。

“让他跑了。”陆烬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惋惜,“他用烟雾弹掩护,等我们驱散烟雾时,人已经没影了。”

众人带着尸体返回宫中,刚踏入宫门,便听闻了王百合的死讯。

太子站在殿内,看着王百合的遗体,脸色凝重地沉声下令:“碧玉舍身护人,忠勇可嘉,朕下旨,以郡主之礼将其下葬,厚待其家人。”

这一天,宫变、厮杀、背叛、牺牲,桩桩件件压得人喘不过气。

等到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卯时三刻的钟声在宫墙内回荡,宣告着这场混乱的暂时落幕。

此时传来了系统提示:

【任务已完成】

【副本将于一天后结束】

【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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