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期间,喻修野没惊动任何人,独自一人来了一趟黎府。
“醒醒。”看着床上睡的七仰八歪的人,喻修野略带些嫌弃的喊醒对方。
养伤这段时间,日子太过惬意,崔氏心疼的要命,从不让人来打扰,怕耗费他的心神,也怕出现第二个赵鑫祠。
黎知珩太过无聊,便遣人买了些杂记小说,每日能读到三更半夜还不睡。
第二日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醒的。
黎犹听闻后,只觉得自家儿子怎么性情大变,但一想,寒窗苦读数年,如今高中状元,懒散些也正常,便没太管束。
黎知珩被叫醒时,还以为是哪个小厮,喊他用膳,眼都没睁,回道:“我不吃,我再睡会。”
喻修野听后,皱眉:自己身子什么样心里没数?用膳还不规律,如何能好。这么看来德安说的也无错,照黎淮清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确实活不了多久。
“黎淮清。”喻修野见叫不醒,思筹一番,伸出手隔着锦被推了推对方。
“我说了我不吃!好烦啊。”黎知珩一直都有一点起床气,被三番两次打扰美眠,已经有些恼了。
随即睁开眼,想看看到底是哪一个小厮,记不住他说的话。
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火,就哑炮了。
看着喻修野带着戏谑笑意的脸,黎知珩有些呆滞:“陛下怎么来了。”
因为是独自出宫,喻修野没有华服琉冠,只是穿着一身深蓝锦袍,简单的发带将头发束起,就这样抱臂站在黎知珩床前。
听见这话时,弯身一笑:“怎么,朕不能来啊?”
十九岁少年郎,这般好颜色。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速拉近,黎知珩被逼的一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什么地方去不得。”
“哼。”喻修野嗤笑,可真是拍马屁的一张巧嘴。
“伤势如何了?”喻修野长腿一勾,将一张软凳拉了过来,随意坐下。
早就好了,不都是为了配合你演戏嘛,马上闷死在这屋里了。
不知是不是黎知珩的错觉,他总觉得卸下一身龙袍的喻修野变得那里不一样了,似乎更加肆意,更耀眼。
“陛下觉得呢?”这么近的距离,黎知珩不自在的将枕头竖起,靠在上边。
青丝随意垂落,擦过喻修野的衣服。
“朕肯定是希望爱卿的身子早日大好。”
“托陛下的福,臣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哼,装模作样。
“陛下今日来,可是有事?”黎知珩随手捞起旁边的话本,是昨夜看完随手扔在旁边的。
春日正午的阳光极好,透着梨木窗,泼洒进来。
偶有穿堂风经过,吹起发丝交缠。
或许是气氛太过柔和,两人谁都没注意,臣子穿着里衣,青丝未束,斜散的倚靠在床上,而少年帝王托腮坐在床边有何不妥。
“既然伤好了,想不想去报仇?”黎知珩听见这句话抬头看向喻修野,竟从对方眼里看见几分狡黠。
“爱卿长这么大,循规守礼,定是连错都未犯过,朕今日善心大发,带你去见见世面。”
???什么世面是需要犯错才能看见的。
马车晃悠悠的向前驶去。
“陛下带我去哪?”
“问那么多做什么,又不会卖了你。”
“说不定呢?”
“朕卖谁买?你这身子骨弱的,买回去不能使唤不说,还得找人伺候你,谁干这亏本买卖。”
黎知珩闭了闭眼,抿紧唇,这是皇帝,这是喻修野,他才十九岁。
紧紧攥住的双手才放开,史书上也没记载喻修野嘴能利成这样,如若早知道,或许后代仰慕喻修野的人得少一大半。
“还能吃能睡,有买你的钱,不如买头小猪回去,还能吃肉。”
黎知珩在现代的时候,经常被人夸翩翩温润公子,身边少有的朋友还会开玩笑说,知珩就像电视剧里的男二,性子温柔,长的也好看。
由此可见,黎知珩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
而自从穿过来,人家穿越有系统,所以天天内心os。
他穿越遇见喻修野也是达成一样的效果了。
忍无可忍。
“陛下,实在不行,这鹦鹉,臣还给您吧,臣还是觉到这鹦鹉比较像你。”
赤裸裸的阴阳怪气。
有本事,今天就把我杀了。
却不想,喻修野只是轻笑一声:“爱卿这是生气了?朕开玩笑的,像爱卿这般大才的人,遇上了便是三生之幸,旁人是万万求不到的。”
喻修野平时说话时,声音总是放低放沉,带着帝王的威严,哪像现在这般,嗓音放轻,还带着笑意,糊住人的耳朵,让其发烫发红。
三言两语间,马车已经停下来了。
中央诏狱四个大字就这么赤条条的出现在黎知珩面前。
门口还站着六个狱卒。
黎知珩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喻修野:“陛下,臣虽然言语上有些冒犯,但罪不至此啊。”
……
喻修野:“想什么呢,跟朕进去。”
黎知珩乖巧跟上。
诏狱里面,阴冷湿暗,空气里都是潮臭的血腥味。
踩在地上时,总有一种踩着血上的粘腻感觉。
四周还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声。
黎知珩归根结底骨子里还是接受现代良好教育的五好公民,哪见过这样的场面。
去过最恐怖的地方大概就是班级团建一起去的鬼屋。
没走两步,黎知珩就捂着嘴想吐。
幸好,黎淮清本身也没见过什么大型的血腥场面,喻修野并未起疑。
“能进去吗?”
不知何时,喻修野早已恢复成之前那般帝王模样,黎知珩不知为何,总感觉对方这句话别有深意。
眼前的男人眉目锋利,眼神里的情绪沉如墨海,让人看不透。
不过片刻之间,帝王的脸色如风云变幻,阴晴不定。
如若今天这诏狱走不进去,以后朝堂的政治中心就不用往里走了。
黎知珩拿掉遮掩在口鼻前的手,衣服上的熏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
“陛下……呕……臣能,呕……”
喻修野:……
喻修野转身就走,旁边的黎知珩见状,赶忙跟上:“陛下,您得给臣时间适应啊。”
“嘶!”
或许是心理原因,黎知珩总觉得低着头,气味就没有那么冲,跟上的时候,也没有抬头。
谁曾想喻修野忽然停住。
背这么硬干什么。
喻修野看着身前这人,一身白衣,衣摆处被地上的污泥染上些脏,在一片白中有些刺眼。
在这阴暗处,这白有些太刺眼了。
“陛下,给臣个机会。”揉着通红的鼻尖,含了水的嗓音,像是被加了糖,有些柔腻含糊。
喻修野:“好好说话。”
黎知珩:???
对方扔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转身又走了。
看这架势,应该没把他踹掉,黎知珩美滋滋的跟上,我肯定还是有点用的。
越往里面走,气味就越是难闻,血腥味里面还掺杂着大小便的骚臭。
走到赵鑫祠面前时,黎知珩的脸色煞白如纸,像没了生气一般。
啧,早知道这黎淮清这般娇气就不带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