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静澜苑的书房亮起温暖的灯光。沈清澜刚结束与基金会的视频会议,正准备整理试点社区的数据报告,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忠伯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大小姐,周先生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您。”
沈清澜微微蹙眉。她与周慕深早已形同陌路,这个时候他突然上门......
“请他到客厅。”她合上电脑,语气平静。
周慕深站在静澜苑的客厅里,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那幅沈岫云手书的“静水流深”字画前,背影紧绷。
“试点项目遇到麻烦了?”他转过身,开门见山,“医疗器械认证被卡,数据安全被质疑,还有媒体准备做负面报道。”
沈清澜在太师椅上坐下,沏了两杯茶:“周总消息很灵通。”
这句“周总”让他的眼神暗了暗。他在她对面坐下,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你明明可以来找我!为什么宁可接受苏家的帮助,也不愿意依赖我?”
“依赖?”沈清澜轻轻放下茶壶,抬眼看他,“周总是不是忘了,我们早就不是可以互相依赖的关系了。”
“就因为我过去的错误?”周慕深握紧拳头,“是,我承认,在‘清源’的时候,我太急功近利,没有支持你的想法。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帮你摆平这些麻烦,可以让项目顺利进行......”
“然后呢?”沈清澜打断他,目光清冽如泉,“让‘银龄计划’变成另一个‘清源’?变成一个以盈利为目的的商业项目?”
周慕深一时语塞。
“你到现在都不明白。”她轻轻摇头,“我不需要有人替我摆平麻烦,也不需要有人为我铺路。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更不是为了向谁报复。”
窗外,最后一线天光隐没在远山之后,书房里只剩下台灯温暖的光晕。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在斯克里普斯最困难的时候,我连续三个月实验失败,所有人都劝我换个方向。但威廉姆斯教授对我说:清澜,科学的真谛不在于快速成功,而在于坚持做正确的事。”
周慕深怔怔地看着她。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他认可的女孩,而是一个拥有自己信念和方向的科学家。
“我选择与基金会合作,不是因为他们能给多少资源,而是因为他们认同这个项目的初衷——帮助那些最需要帮助的普通人。”她站起身,走到窗前,“而你呢,周慕深?你来找我,是真的认同这个项目,还是因为看不惯站在我身边的人是苏晏?”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周慕深心上。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是啊,他真的是为了项目而来吗?还是因为嫉妒?因为不甘?
沈清澜转过身,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清冷的光边:“你问我为什么不能依赖你。那么请问,当我需要有人理解我的理想时,你在哪里?当我需要有人支持我走这条少有人走的路时,你又在哪里?”
周慕深张了张嘴,最终只能颓然垂下头。
“回去吧。”她的声音温和却疏离,“我的路,我自己会走。不需要任何人的,更不需要任何人的。”
他站起身,踉跄着走向门口。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回头。
沈清澜已经回到书桌前,重新打开了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着她的侧脸,专注而平静,仿佛刚才的对话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这一刻,周慕深终于明白:
他们之间隔着的,
不是误会,不是怨恨,
而是再也无法弥合的理念的鸿沟。
她想要改变世界,
而他只想占有她的世界。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
照亮了她的前路,
也照见了他的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