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无岁月,塔中不知年。
甲等修炼室内,灵气氤氲如实质,将李无劫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之中。他盘膝而坐,身形稳如磐石,唯有周身隐隐波动的灵力与眉心间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寒意蕴,表明他正处于深沉的修炼状态。
《冰心凝神诀》的修炼已初见成效。
识海之中,不再是以往那般因吞噬而潜藏着躁动与杂念的“湖泊”,更像是一面被寒气拂过、逐渐平静下来的“冰湖”。神识之力变得更为凝聚、精纯,感知入微,对内视己身、掌控灵力带来了极大的裨益。那枚苏月凝所赐的冰心佩贴身佩戴,丝丝凉意不断渗入心神,辅助着他维持着这种“冰心”之境。
在此状态下,他再次运转《噬天古经》上部,吸收炼化着修炼室内汇聚的磅礴灵气。
与以往鲸吞海吸、追求速度不同,此刻的吞噬,更像是一位技艺精湛的匠人在进行精细的雕琢。灵气被吸入体内,并非直接融入道基,而是先经过噬天神脉初步的筛选与碾磨,再在冰心诀的辅助下,于经脉中进行一轮又一轮的循环提纯。
这个过程,速度慢了许多,但效果却截然不同。
丹田内,那筑基道台愈发璀璨晶莹,原本因快速吞噬而残留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灵力杂质,被一点点淬炼出去,使得整个道台基座更加稳固,流转其上的灵力也愈发精纯凝练,隐隐泛着一种内敛的宝光。
“筑基圆满,灵力纯阳……原来如此。”李无劫心有所悟。所谓筑基巅峰大圆满,并非单纯指灵力积累到极限,更是指灵力的纯度达到当前境界的极致,毫无杂质,圆融如一,如此方能承载金丹的诞生。
他之前的修炼,重在“量”的积累,依靠吞噬一路高歌猛进,虽达到了筑基后期巅峰的量,但在“质”上,尤其是灵力的精纯度上,仍有欠缺。这就像用含有杂质的材料搭建高楼,看似雄伟,根基却有不稳之患。
如今,在《冰心凝神诀》的辅助下,结合《噬天古经》的炼化法门,他正在将这些“杂质”一点点剔除,将道基打磨得无比坚实。
“吞噬……并非终点,‘化’与‘用’才是根本。”李无劫对噬天神脉的理解更深了一层。这门逆天神脉,赋予他的不仅仅是掠夺的能力,更是一种将万物本源解析、转化、纳为己用的无上潜力。
时间一天天过去。
当修炼室内的灵气浓度因他的持续吸收而略微下降时,李无劫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却又如臂指使的精纯灵力,以及那坚实无比的筑基道台,知道自己在筑基期的根基已被打磨到了目前的极致。
距离那虚无缥缈的金丹壁垒,似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纱。
但他并未急于冲击。凝结金丹非同小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更需要一种水到渠成的感悟与契机。强行冲击,失败率极高,甚至可能损伤道基。
“灵力已然圆满,接下来,或许可以从其他方面着手……”李无劫目光闪动,想到了之前吞噬那剑修弟子时,意外获得的那一丝“锋利”法则碎片。
这丝碎片融入他的灵力后,使得他的攻击附带上了极强的穿透效果,威力大增。这让他意识到,吞噬而来的,并不仅仅是单纯的能量。
“吞噬万物,所得亦非仅灵力。气血、神魂碎片、乃至……法则痕迹。”他内视己身,神识如同最精细的梳子,开始梳理那些沉淀在身体和神魂深处、来自不同被吞噬者的“残留物”。
这些残留物大多驳杂不堪,蕴含着原主的零碎记忆、混乱情绪、乃至不同属性的能量残渣,正是“噬念”和灵力杂质的主要来源。在冰心诀的映照下,这些杂质无所遁形。
他尝试引导噬天神脉的力量,不是去吞噬吸收,而是去“剥离”。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神的过程,远比吞噬要困难得多。如同要从一锅大杂烩中,精准地挑出某一味特定的、极其微小的调料。
神识高度集中,冰心诀维持着心神的绝对冷静。噬天神脉的力量被约束成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那些驳杂的残留能量中。
第一次尝试,失败。力量稍一失衡,便将那团残留能量彻底搅散,吞噬同化。
第二次,失败。剥离出的是一缕无用的混乱情绪碎片,被冰心诀直接碾碎。
第三次,第四次……
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着神识的剧烈消耗。若非有冰心诀稳固心神,这般高强度的精细操作,极易导致神魂疲惫甚至受损。
但李无劫心志坚韧,毫不气馁。他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学徒,在不断失败中调整着神识的力度、神脉之丝的粗细、以及剥离的角度。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的神识消耗大半,额头已见细密汗珠时,噬天神脉的丝线,终于从一团源自那名剑修弟子的、最为浓郁的残留能量中,缠绕住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散发着独特道韵的“光华”。
这丝光华细若游丝,呈现一种近乎透明的淡金色,若不仔细感知,几乎会忽略过去。但它散发出的那种“无物不破”、“极致锋锐”的意蕴,却与李无劫之前融入灵力中的那丝感觉同源,只是更为纯粹,更为本源!
“就是它!”李无劫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这丝淡金光华从驳杂的能量中完全剥离出来,引导着它,缓缓融入自己的神识之中。
“嗡——!”
就在这丝光华融入的刹那,李无劫只觉识海轻轻一震,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壁垒被切开。他对“锋利”这个概念的理解,瞬间变得清晰了无数倍!
不再是之前那种懵懂的运用,而是真正触摸到了其一丝本源的真意。他“看”到了空气中灵微粒子的排列,如何以最小的力量,切入最薄弱之处;他“感知”到自身灵力的运转,如何能凝聚出更具穿透性的攻击。
虽然这丝法则碎片依旧微弱得可怜,但意义重大!这证明了他的猜想——噬天神脉,确实能够从吞噬的万物中,剥离出最本源、最珍贵的法则痕迹!
这意味着,他的成长道路,将不再局限于灵力的积累,更可以定向地汲取、融合各种法则碎片,补全自身对天地大道的理解!这对于凝结高品质金丹,乃至未来的修行,都有着无可估量的作用!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没有继续尝试剥离其他残留物。神识消耗巨大,需要恢复。而且,剥离法则碎片显然并非易事,需要对吞噬之力有着极高的掌控力,以及强大的神识作为支撑。
“路,找到了。”李无劫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他取出丹药服下,开始恢复消耗的神识。
接下来的日子,他并未再尝试剥离,而是继续巩固修为,同时分出一部分心神,不断观摩、体悟那丝新剥离出来的“锋利”法则碎片,加深理解,尝试将其更完美地融入自身的攻击体系之中。
他有一种预感,当他对这丝法则碎片的运用达到如臂指使,自身状态也调整到最巅峰时,或许,就是冲击金丹的最佳时机。
而在那之前,他需要更多的积累,更多的感悟,以及……一个足够安全,能够承受金丹雷劫的场所。
修炼塔甲等室虽好,却并非渡劫之地。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宗门外,那广袤而危险的黑风山脉深处。
或许,在前往秘境选拔之前,他需要再入山林,进行最后一次的历练与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