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冬末,北京的雪刚化了大半,国术馆院子里的青砖还沾着湿冷的潮气。
李天骥正坐在练功房的八仙桌旁,对着那24位生死码反复演算——他总觉得,密码里还藏着与“白鹤亮翅”底片相关的线索,可琢磨了一上午,还是没找到突破口。
桌角的算盘静静躺着,纸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茶盏里的水凉透了,也没顾上换。
“吱呀”一声,练功房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寒风裹着雪粒闯了进来,吹得窗纸上的霜花簌簌掉渣。
李天骥抬头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个穿藏蓝色呢子大衣的女人,脚上踩着黑色高筒皮靴,靴底沾着泥雪,一进门就“嗒嗒”响,气场十足。
她留着齐肩短发,五官秀丽,眉眼锋利,鼻梁高挺,手里还攥着本封皮印着红玫瑰的本子,身材既苗条又丰满,眼神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李天骥身上。
“你就是国术馆馆长李天骥?”女人开口,中文说得流利,却带着淡淡的俄语口音。
没等李天骥回应,她就大步走到桌前,把手里的红玫瑰本子“啪”地拍在桌上,“我是苏方派驻外交部的翻译柳德米拉,找你有事。”
李天骥放下手里的铅笔,打量着柳德米拉——这几年正是中苏友好的光景,苏方常派专家、翻译来中国支援,柳德米拉的身份倒不突兀,可她这闯门的架势,还有手里那本印着玫瑰的本子,怎么看都透着不对劲。
“柳德米拉同志,不知找我有何贵干?”李天骥起身,语气平和,却悄悄留意着柳德米拉的动作。
柳德米拉挑眉,指了指桌上的红玫瑰本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是给你的‘情书’,有人托我转交。”
“情书?”李天骥愣了愣,一旁刚进来送热茶的小林也吓了一跳,手里的茶壶差点晃出热水。
要知道,李天骥刚回国不久,平日里除了练拳、研究国术,就是陪女儿李娇娇,从没听说过他和哪位女同志有往来,怎么会突然收到“情书”,还是苏方翻译转交的?
柳德米拉像是看穿了他们的疑惑,抱着胳膊往后退了两步,示意李天骥翻开本子:“别紧张,是不是真情书,你自己翻开看看就知道了。”
李天骥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起了本子。
封皮是硬壳的,摸起来很厚实,红玫瑰的图案印得精致,确实像市面上卖的情书本册子。
他轻轻翻开第一页,里面是空白的信笺纸,没有任何字迹;再翻第二页、第三页……整整十几页,全都是空白的,别说情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柳德米拉同志,这……”李天骥皱起眉,转头看向柳德米拉,“里面什么都没有,哪里是什么情书?”
小林也凑过来,翻了翻本子,确实全是空白,忍不住嘀咕:“是啊,这就是个空本子嘛,怎么能叫情书呢?”
柳德米拉却不慌不忙,走到桌前,指着本子的封底:“别急着下结论,情书的‘心意’,不在内页,在封底。”
李天骥闻言,赶紧把本子翻到最后一页,捏住封底的硬壳轻轻摸了摸。这一摸,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封底比普通硬壳厚了不少,而且摸起来里面有凸起的纹路,像是嵌了什么东西。他小心地用指甲抠了抠封底的边缘,发现封底的硬壳是双层的,外层可以轻轻掀开。
柳德米拉在一旁看着,没伸手帮忙,只是抱着胳膊,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动作轻着点,弄坏了,可就再也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了。”
李天骥放慢动作,一点点掀开封底的外层硬壳。
随着硬壳被掀开,里面的东西渐渐露了出来——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属片,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点和短线,正是摩尔斯密码表的图案,金属片中间还嵌着一根细细的银色指针,此刻正微微跳动着,“嗒、嗒、嗒”的轻响,在安静的练功房里格外清晰。
“摩尔斯密码表?”李天骥瞳孔一缩,手指顿在半空。他虽不精通密码学,却也听说过摩尔斯密码——靠点、线的组合传递信息,常被用在军事和秘密通讯里。
如今这枚微型密码表嵌在看似普通的“情书”封底,还由苏方翻译送来,显然不是偶然,肯定和之前的空白底片、24位生死码有关。
小林也看呆了,张大嘴巴:“这……这哪里是情书啊,分明是藏了密码表的秘密本子!柳德米拉同志,这到底是谁让你转交的?里面的密码表,是用来传递什么信息的?”
柳德米拉没回答小林的问题,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天骥,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却带着几分挑衅:“是谁托我转交的,你们不用管。你们不是一直在找‘白鹤亮翅’的底片,一直在解照片里的密码吗?想知道下一步的线索,想找到真正的秘密,就得先看懂这枚密码表——它跳动的指针,藏着你们要的答案。”
李天骥握着本子的手紧了紧,指尖能感受到金属密码表的凉意,还有指针跳动时传来的细微震动。他看着柳德米拉,心里清楚,这个女人来者不善。如今是中苏友好年代,苏方是“老大哥”,对中国的援助方方面面,可这并不代表苏方没有自己的心思——“白鹤亮翅”的底片藏着太极秘密,24位生死码关乎“生死”,苏方很可能也盯上了这些东西,想借着这枚密码表,试探他的底细,甚至想从他手里套走线索。
“柳德米拉同志,”李天骥放下本子,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中苏是友好盟国,苏方一直对我国多有援助,我们很感激。可这枚密码表事关重大,还牵扯到我国的国术秘密,你总不能只说‘看懂它就能找答案’,却不说明白背后的缘由吧?”
柳德米拉挑了挑眉,往前走了两步,凑近李天骥,声音压低了些,却依旧带着气势:“李馆长,‘老大哥’的援助是真心的,可有些秘密,总得靠自己的本事去拿。这枚密码表,既是试探,也是‘提示’——你们丢了‘白鹤亮翅’的底片,解不开24位密码的真正含义,而我们知道一些线索,却需要你这位太极名家来印证。”
她顿了顿,又指了指跳动的指针:“这指针每跳三次,就代表一组摩尔斯密码,一个小时会循环一次。今天之内,你们要是看不懂它传递的信息,这枚密码表就会自动停止跳动,到时候,你们可就再也没机会找到底片,解开秘密了。”
这话一出,小林顿时急了:“你怎么能这样?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们哪里懂什么摩尔斯密码啊!”
“不懂可以学。”柳德米拉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国术馆人才济济,外交部也有懂密码的专家,只要你们肯找,肯定能找到人破译。我就在国术馆的会客室等着,下午六点之前,我要看到你们的破译结果——要是解不出来,我就把这‘情书’带回苏联,到时候,可别怪‘老大哥’没给你们机会。”
说完,柳德米拉转身就走,高筒皮靴“嗒嗒”地响着,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李天骥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意:“李馆长,我知道你用算盘算出生死码的本事,相信破译这摩尔斯密码,也难不倒你。别让我失望。”
木门再次关上,练功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密码表指针“嗒、嗒、嗒”的跳动声,像是在倒计时。
小林看着桌上的“情书”,急得直跺脚:“陈老,这柳德米拉也太过分了!明摆着是想抢咱们的线索!咱们哪里有懂摩尔斯密码的人啊?就算现在找外交部的专家,也不一定赶得及在下午六点之前破译出来!”
李天骥却没慌,重新拿起那本“情书”,盯着封底的摩尔斯密码表仔细看。
指针还在规律地跳动,“嗒、短嗒、长嗒”,一组接着一组,黑色金属片上的点和线清晰可见,只要能找到摩尔斯密码的对照规则,再记录下指针跳动的规律,未必解不出来。
“小林,别慌。”李天骥放下本子,语气坚定,“你现在立刻去外交部,找老张同志,让他帮忙联系懂摩尔斯密码的专家,务必在下午三点之前赶过来。另外,你再去国术馆的资料室,找找有没有关于摩尔斯密码的书籍,哪怕是基础的对照手册也行。”
“好!我现在就去!”小林不敢耽搁,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李天骥重新坐下,把“情书”放在桌上,拿出纸笔,开始记录指针跳动的规律。“嗒、嗒、长嗒”,他一边听,一边在纸上画着点和线——短跳记为“?”,长跳记为“—”,一组密码记完,就空一格,生怕记错了顺序。
指针跳动的速度不快,每三组密码之间会停顿两秒,刚好够他记录。
可他心里清楚,光靠记录还不够,必须尽快找到专家,对照密码表翻译出信息——柳德米拉说下午六点之前要结果,其实是在给他们施压,说不定背后还有其他的算盘,要是真等密码表停止跳动,他们就真的错失线索了。
桌角的茶盏里,小林刚送来的热茶冒着热气,李天骥却没顾上喝一口。
他盯着纸上的点和线,又想起之前的空白底片、俄文血书,还有24位生死码,心里渐渐有了个猜测:柳德米拉送来的这枚摩尔斯密码表,很可能和“白鹤亮翅”的底片有关,甚至可能指向底片的藏匿地点——对方既想试探他,又想借着他的手找到底片,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想跟我玩密码博弈,没那么容易。”李天骥低声自语,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拿起算盘,放在密码表旁边——之前能用算盘算出生死码,这次就算要破译摩尔斯密码,他也绝不会认输。
练功房里,指针的“嗒嗒”声依旧,纸上的点和线越来越多,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李天骥、空白底片、还有苏方的势力都缠在了一起。一场跨国界的密码博弈,从柳德米拉送来那本“情书”开始,已经正式展开。
李天骥知道,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会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更是一场与苏方的较量,他必须赢,才能守住太极的秘密,找回丢失的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