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黄河水裹着上游冲来的枯枝,在陈家沟河段翻涌成暗黄色的浪。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赶早去河边挑水的王老汉刚把水桶放进水里,就猛地瞪大了眼睛——浑浊的河面上,竟浮着个黑沉沉的大家伙,圆滚滚的身子随着波浪轻轻晃动,不是消失了半年多的铁牛,还能是啥?
“铁牛!铁牛又出来了!”王老汉的喊声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村落,没一会儿,村口的小路就挤满了往河边跑的人。
陈光庆刚练完一套太极,听到动静也快步赶来,远远就看见那尊铁牛半截浸在水里,牛角上还挂着些水草,在晨雾里透着股神秘劲儿。
“上次见它还是开春,当时牛背上多了‘太极初成’四个字,这次会不会又有新字?”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半年前铁牛第一次浮出水面时,牛背上突然显现的字迹让村民们又惊又喜,都觉得是黄河在认可陈光庆创立的太极。后来铁牛没入水中,大伙儿还常来河边张望,盼着它能再出现。
陈光庆走到河边,蹲下身仔细观察。
铁牛的模样和上次差不多,青铜色的表面被河水冲刷得愈发光滑,可绕着看了两圈,牛背上除了之前的字迹,再没有新的痕迹。他伸手碰了碰铁牛,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铁牛却像生了根似的,在水里稳稳浮着,没有丝毫要移动的迹象。
“咋没新字呢?”有人忍不住叹了口气。李秀莲站在陈光庆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会不会是铁牛有别的用意?”她话音刚落,就见铁牛突然轻轻晃动了一下,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紧接着,更奇怪的事发生了——铁牛竟慢慢往下沉,牛角先没入水中,接着是牛身,最后连尾巴都消失在浑浊的河水里,只留下一圈圈逐渐散开的波纹,仿佛从未出现过。
“哎!它怎么沉了?”众人都急了,有人甚至想脱了鞋下河去捞,却被陈光庆拦住了:“别慌,铁牛既然能浮上来,自然也有沉下去的道理。”可他心里也犯嘀咕,铁牛这次来去匆匆,既没留新字,也没别的动静,到底是为啥?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我的印!我的第一印不见了!”大伙儿转头一看,是村里的老秀才张先生,他手里拿着个空木盒,脸色发白。
这“第一印”是陈式太极老架一路拳定型时,村民们凑钱请人刻的印章,印面上刻着“陈式太极开山”六个字,平时由张秀才保管,每次村里有太极相关的大事,都会用这枚印盖章留念。
“早上我还检查过,印明明在盒里,刚才看铁牛的时候把盒子放旁边了,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印就没了!”
张秀才急得直跺脚,围着放盒子的石头转了好几圈,连草缝都扒开看了,却连印章的影子都没找着。
村民们也帮着四处寻找,有的在河边的石头缝里找,有的去附近的芦苇丛里翻,可折腾了大半天,那枚黄铜做的印章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连个印泥的痕迹都没留下。有人小声说:“会不会是跟着铁牛沉到河里去了?”
这话一出,大伙儿都愣住了——刚才铁牛沉下去的时候,张秀才的木盒确实就放在河边,离水只有几步远,若说印章被什么东西带进水了,也不是没可能。
陈光庆皱着眉,心里慢慢理出了头绪。铁牛第一次出现,是为了印证太极初成;这次出现,或许就是为了带走第一印。他抬头望向平静的河面,黄河水依旧滚滚东流,可那尊铁牛和那枚印章,却再也看不见了。
“大伙儿别找了。”陈光庆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铁牛两次浮出水面,第一次是告诉我们,太极立住了;这次沉下去,是在告诉我们,传承的路要靠我们自己走。至于第一印,或许是铁牛替我们收起来了,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给我们留下了点念想。”
村民们听着,慢慢停下了寻找的动作。是啊,铁牛从出现到消失,一直都在陪着陈家沟的太极成长,现在太极根基稳了,铁牛也该功成身退了。
虽然第一印没了有遗憾,可转念一想,这遗憾不也成了一段念想?以后再提起太极的故事,除了74式拳法、衍生的器械,还有这尊来无影去无踪的铁牛,和那枚跟着铁牛消失的印章。
太阳渐渐升高,晨雾散去,河边的人也慢慢散了。
张秀才把空木盒收起来,叹了口气:“也好,这印跟着铁牛走了,倒比放在我这儿更有意义。”李秀莲看着陈光庆,轻声说:“你说得对,有些东西记在心里,比握在手里更重要。”
陈光庆点点头,目光又投向黄河。他仿佛能看到铁牛在河底静静地卧着,身边放着那枚黄铜印章,河水冲刷着它们,却冲不淡这段与太极相关的故事。
这未解的悬念,就像太极里的“留白”,给传承留下了更多想象的空间,也让陈家沟的太极故事,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在黄河边久久流传。
后来,村民们再提起铁牛和第一印时,都不再觉得遗憾了。
有人说,等将来太极传得更远了,铁牛说不定还会带着印章再浮出水面;也有人说,铁牛和印章是被黄河神收走了,要帮着守护陈家沟的太极。
不管哪种说法,都藏着村民们对太极的珍视。而那平静的黄河水面下,仿佛永远藏着一个秘密,等着后人去追寻,也让陈式太极的传承之路,多了一段难忘的传说。